龙应台是一位母亲,但她失去了一个可爱的小孩,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十八岁的人。
她说:“我失去了小男孩安安没有关系,但我要认识这个十八岁的人。”
十八岁,离母爱有多远?在龙应台与安德烈之间,在台北与法兰克福之间,仿佛只剩下几句无关痛痒的问候,与真正的精神隔阂。
“不,我要认识这个十八岁的人。”龙应台努力着,安德烈也努力着。
每一封信里的思维火花,是现实中无法体验的。仿佛只有在纸的平面上,才能跨越思想的障碍,直抒胸臆,像一半朋友,一半母子一般地交流。安德烈爱他的母亲,但是,爱不等于喜欢,不等于认识。事实上,爱是很多不喜欢、不认识的借口。因为有爱,所以正常的沟通仿佛都可以省略。
母亲是一个容易被淡忘的角色,年轻人的生活中,这仿佛是个罕见的名词。但安德烈与她的妈妈作了不同的尝试。他们的书信像一个拆除装置,把彼此之间的墙一块一块地拆掉在漫天的尘埃落定后,面对面,看清对方,也在对方的眼睛里真正地看清自己。母亲第一次认识了生命里一个十八岁的人,他也第一次认识了自己的母亲。
就像从空中绕过一堵高墙,在信纸上,两个人的思考与理解或相同,或不同;或质问,或反驳。新的思考与旧的保守交织在一起,碰撞出新的花火。他的三份玩世不恭,两分黑色幽默,五份认真。母亲的八分认真,两分知性怀疑。两代人用不同的方式,不同的思想,不同的语言,不同的文字,诠释着自己的内心世界。
三年真的很不容易。一件枯燥而又有趣的这样一件事,一般人可能几次就会放弃,因为真的很辛苦。拼命地写,拼命地改,那一篇篇最真实的文字,才这样横空出世,被我们看到。母子之间的心灵之语,就像一杯热茶,温暖人的心灵。出书不重要,这三年的不懈坚持,已经够了。在我眼中,他们的对话,就像我与妈妈的对话一样,不拘于小节,也不失于哲学的思考与观点。一位拥有犀利之笔的作家,化身成了一个真正的生活中的妈妈;一个优秀而又有些任性的青年,也就变成了一个家庭中的儿子。最后一封信中诗人鲍勃·迪伦与妈妈共进晚餐的镜头让我深深感到:有妈妈的地方永远有家。
正是因为这三年——十八岁至二十一岁的努力,他们之间从那形同陌路时候开始,在三年后,有了一份联结,是心与心之间的对话,世界上最亲密的手记。可能表面没有太多的改变,但两人的心中,早已形成了联结的纽带,朋友的默契与母子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