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往事。写新词、容愁乡梦乱如丝”。因了《桃花扇》的缘故,又一次梦回那段混乱的时光,竟也生出些许兴亡之叹。
历史上的明末清初,是一个悲伤的时代。明王朝三百年基业旦夕之间化作尘烟,留下的却是一代人的悲剧,无论是守义而死的扬州史可法,终以“诗人”自终的吴梅村,两朝应试的“侯公子”,还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吴三桂,“若父不为忠臣,子亦不为孝子”的国姓爷,无一不带着一丝无奈的气氛。多铎大军逼近扬州,南明军队已作土崩瓦解,以弘光至永历,南明一败再败,可直到永历缢死昆明,南明未曾有一日放弃抵抗,江南人民终于是了解了“忘天下”的意味,才会这样坚决的吧。
孔尚任身处异代,又是在清廷重压只下,自然了解这些往事,才会有道士撕扇的棒喝“国在哪里?家在哪里?君在哪里?父在哪里?”。纵然百年之后,犹然使人不胜嘘唏。
以前文来看,《沉江》标志着南明弘光的最后覆灭,也写尽了忠臣的悲壮。史可法本是死守扬州,城破后为多铎所杀,但孔尚任改成在听闻弘光弃城逃亡,正是“气撇下俺断篷船,丢下俺无家犬,叫天呼地千百遍,归无路,进又难前”,投江而死。虽没有史书中壮烈,但联系到居帅多处表现的南明上下“君昏当朝、权奸掌柄,文争于内,武哄内外”的种种,只会油然在国破家亡的沉重中兴起幻灭之感,皆因作者透过一幕幕早已表达出南明不得不忘的历史教训和经验教训。“国在哪里?家在哪里?”当士人义士的生存支柱倒塌以后,所有人都在哀唱“使尽残兵血战、跳出重围、故国苦练、谁知歌罢剩空筳,长江一线,吴头楚尾路三千,尽归别姓,雨翻云变,寒涛东卷、万事付空烟。”
《入道》则标志着爱情的幻灭。一开始道场致祭“正坛设故明思宇烈皇帝之位,左坛设故明甲申殉难文臣之位,右坛设故明甲申殉难武臣之位”致祭竟占去此出大半,除去神州陆沉之悲,更要为侯李爱情结局充分渲染国破家亡的悲凉气氛。张道士撕扇掷地,厉声喝断两人互诉哀情之时,竟有石破惊天概。
“白骨青灰长艾萧,桃花扇底送南明,不固重做兴亡梦,儿女浓情何处消”。桃花扇不仅仅只是侯李爱情的哀歌,更是一曲家园兴亡的挽歌。明清异代,山河土崩,孔尚任于风雨飘摇之后,历时十余载创作于寻访,本看历史原则,不虚些胡饰,反而能设身处地,不加曲笔,真实地还原历史,不能不说是十分难能可贵的,而“借离合之遇,写兴亡之感,”其间蕴含的 离之悲于国家兴叹,十年之后,犹然震耳发馈,值得我们深思。
重读《桃花扇》,收获的,却不仅仅是文字的感慨“兴亡千古悠悠事,家园万里忆南朝。孤帆一片天涯影,漫画桃李说景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