酗酒、抽烟、疾病、贫穷、潦倒、怀才不遇,生前从未大红大紫,死后被人迅速遗忘,理查德·耶茨,“焦虑时代的伟大作家”,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的作品鲜为人知、无人问津。耶茨擅长使用朴实无华的行文写出朴实、平凡的人物,他用白描的方法表现这些人的绝望、宿命和社会给予他们的重压。
《十一种孤独》是理查德·耶茨的短篇小说集,文如其名,耶茨用冷峻的笔调描写了美国二战后普通纽约人的生活,写了十一种孤独的人生:新转学的小学生、曼哈顿办公楼里被炒的白领、想象力杰出的出租车司机、屡屡失败却一心想成为作家的年轻人、即将结婚却万分迷茫的夫妻、肺结核病人、老病号的妻子、爵士钢琴手、郁郁不得志的军官以及退伍军人等——所有的故事都是普通人的生活,却在平淡中渗透出普通人的孤独、绝望。
每个人都是孤独的。
这就是真实的生活,失败永远比成功更加普遍,焦虑永远比积极更加广泛,没有那么多励志成材的戏码,同样很难出现一个相爱相知的人。《一点也不痛》中,女人在情人的陪同下去看望她住院多年的丈夫,他们谈论医院、男人的病友、杂志,看似普普通通的对话,却是如同死水一般,也正是两人真实关系的写照——曾经存在的爱、理解与热情都在长时间分离中消失,可是他们仍假装着互相关心,实际上丈夫甚至更看重手头读的一本《大众百科》。一切无关爱与不爱,只有对现实的顺从。而在《南瓜灯博士》中,关心和爱护新转学学生的老师、想逃脱自卑的学生没有迎来男孩走出自卑的皆大欢喜解决,两种正常且美好的愿望反而相互碰撞,迎来了灾难性的毁灭——男孩儿用涂鸦攻击了老师,唯一对他友善和同情的人。无非是误会,无非是阴差阳错,但这就是现实。男人、女人、孩子、老师,他们的经历、情感与愿望各不相同,但都挣扎在孤独的道路上,无人可以逃脱,无人可以幸免,命运不曾改变,它只会沿着原有的轨迹一步步走向失落。
这是多么平凡的孤独,深夜伏案工作时的孤独、独行回家时的孤独、知音难觅的孤独。每个人、每一天都会感到不同的孤独,如同渴时会想喝水一样自然,但是我们却无法直面这些孤独。
这是多么伟大的诚实,耶茨毫无修饰地将一切摆到我们的面前,他不粉饰,不嘲弄,仅仅平铺直叙,更不把文字浸在感伤的眼泪之中,但那些朴实的文字却直击我们的内心,我们可以从他的作品中看到自己的影子,感受真实,进而冷眼旁观自己的人生。
这是我们的孤独,却不是我们眼中的孤独。是我们的灯红酒绿的大千世界,却是耶茨诚实的失落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