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马杨景和花刀太岁岳胜,都上了孟良激将法的当,两人见面,话不投机,各摆兵刃,就要交手。六郎说:“咱们是群战,还是单打独斗?”“此话怎讲?”“群战——你们的人有多少上多少,我一个人奉陪到底,单打独斗——你我二人分高低、论上下。”岳胜不一爱一听了:“你也太狂了!以多为胜那是欺负你,咱单打独斗!”“那就告诉你手下人吧。”六郎心想:明槍容易躲,暗箭最难防。怕他们暗下毒手,我先用话把他稳住。岳胜想:别看我是占山的,可是治军有方、治山有规,不能叫杨六郎小看我,他回去嘱咐焦赞:“三弟,我和杨景交战,单打独斗,一个对一个,你不许帮忙。”焦赞说:“行!”岳胜看看杨兴,没说话,心想,你不象焦赞那么糊涂,不用嘱咐。说完,他提马来到六郎跟前。六郎也告诉孟良,“你不许上前。你们是磕头弟兄,别因为我,你们闹翻脸。”“不一定,你吃亏我就上,赢了拉倒。”六郎吩咐已毕,双手抱拳:“岳寨主,伸手吧。”岳胜也没客气,举起青龙偃月刀,一个大鹏展翅,奔六郎斜肩砍下来。六郎不敢大意,用槍尖一拨大刀,顺劲往里进招,岳胜接架相迎。二马一错镫,跑出好远,转回来再战。杨六郎槍疾马快,招数一精一奇,干净利索。岳胜马往前冲,手举火刀,奔六郎拦腰一斩,六郎摆槍相迎。二人在半山坡上,打在一起。两匹马,一白一红,搅在一块,打了三十回合,不分胜败。那真是:上山虎遇见下山虎,云中龙遇着雾中龙,铜锅碰上铁刷子了。岳胜暗民佩服:好位杨郡马,真是名不虚传,原先以为我的刀天下无敌,今天遇上名人,自愧不如。杨景从心里一爱一惜岳胜:他有这么大能耐,却占山为王,真是埋没了人才,此番我去前改打仗,正缺良将,要把他收降,可是我的左膀右臂,不过,这样的人倔强,胜不了他,他不会服,我得想法赢他。两人战到五十合上,打个平手,喽罗兵看得都直眼了,两匹马象走马灯一样来来往往,两个人你剌我劈,不分胜负。战到七十回合,见岳胜脸上出汗,招数缓慢,不行了。而六郎槍法是杨家祖传,老令公年轻时不是使刀,而是使槍,博采众长,把各家槍法之一精一华学过来,练出一套杨家槍,又叫梅花槍,出招不是一下,而是几下,真象梅花朵朵,神出鬼没,变化无穷。岳胜刀法虽好,可时间一长,不行了,招招架架,堪堪不敌。焦赞、孟良、杨兴都看明白了,岳胜要输。孟良高兴,乐意叫六郎赢。焦赞着急,盼岳胜赢:不好呀,输了要交出八王、寇准呢。焦赞对杨兴说:“你怎么看着?过去帮帮忙。”“大哥不让。刚才没嘱咐你?”“嘱咐我,又没嘱咐你!他看你一眼你明白什么意思不?”“什么意思?”“是告诉你,估摸不好,就上!”“是吗?”“怎么不是?”“我怎么帮忙?”“你的箭法好,照杨六郎来一家伙,不就完了吗?”“对。”说到这儿,杨兴忙摘弓搭箭,认扣添弦,把弓拉满,正要暗算六郎,这时,两人分出胜败了:岳胜大刀力劈华山,迎头一劈,杨景二郎担山,用槍一搪,磕出大刀,拧槍一个怪蟒出洞,直奔面门,岳胜一个乌龙搅海,用刀一封。两个人一招紧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六郎这槍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前把一低,后把一抬,直奔岳胜的小肚子,岳胜吓一跳,大刀往下按,刚要磕槍,六郎槍招又变了,斜身一槍,奔软肋扎来,因来得太快,岳胜躲不开了,眼看要被扎上。在这同时,杨兴一松手,狼牙箭射一出来了,直奔六郎眼睛。孟良看见了,忙喊:“六哥,看箭!”六郎一愣神,箭到了,他忙一抽一槍倒在马背上,箭走空了,岳胜也得活命了。六郎说:“岳寨主,你败了。”岳胜脸躁得通红:“对不起,恕我军规不严。”六郎冷笑一声没言语。岳胜拨马,回到本部军队,对杨兴说:“杨兴,是你放的箭吗?”杨兴正高兴呢,觉得自己挺能耐:“啊!”“谁让你射的?”“我自己射的,怕你吃亏。”“我死了,怪我经师不到、学艺不高!谁用你管?你坏我军规,叫杨景耻笑。来人哪,把他绑上!”“啊?!”杨兴想:救了他还不领情。喽罗兵过来,抹肩头、拢二背,把杨兴捆上。“交给杨景或杀或剐,由他发落!”焦赞说:“大哥,杨兴救你有功呀!”“谁让他救的?嘱咐过没有?”“你嘱咐我,没嘱咐他呀!”“我看他一眼没?”“看了。我们合计,你是叫他帮忙呢!”“废话,走!”说罢,岳胜绑着杨兴直奔六郎而来。
这时,孟良正骂呢:岳胜!闹了半天是小人。当面说好话,暗里下毒手,不够两撇。”岳胜说:“你别吵吵,我把人绑来了。杨景,杨兴他暗算于你,犯了军规,你处置吧。”六郎忙说:“他不忍看你遭殃,才射我一箭。看来,你们虽然是异一性一兄弟,却亲如手足,舍命相交,真好比当年桃园结义!我给松绑。”六郎下马,把杨兴的绑绳松了。“杨将军!受委屈了,回山去吧。”岳胜、杨兴看着六郎这个举动,全怔住了,愣了半天,才说:“好吧!”二人扭头,领喽罗回山。
六郎想:怎么?真就这么走了?我松绑意思是求你们放人呢,放不放呀!孟良说:“我眼瞎了!起初还拿岳胜当人物呢,原来不是个东西。哪有这么办事的?输了也不放人,连个客气话也没有,倒溜走了。哥哥,我帮你忙,咱俩平山灭寨。”六郎心里好笑,你倒底是哪头的?
这时,官兵来了,都要攻山,六郎不让。突然,山上跑来个喽兵,到六郎近前说:“杨郡马,大寨主有话,请您单人上山。”“好!头行一步,随后就到。”孟良说:“你可去不得,把你扣在山上怎么办?”“那也得去!不去叫他笑话我畏刀避剑,贪生怕死。再说,我不去见他,怎么救八王?”“我也去。”“不!你同去不好。”又告诉官兵:“我要不回来,你们派人往京城送个信儿,请朝廷另行发兵。”“哎!”孟良眼珠一转:“一切交给我了,你去吧。”
杨六郎牵马上山,刚到寨门门口,就有两个小头目迎接:杨郡马,请跟我们来。”“到什么地方?”“寨主在聚义厅恭候。”刚走几步,只见通往大厅的道上,两边站着好几十个喽罗兵,手举刀槍,刀刃冲下,槍尖对槍尖,刀尖对刀尖。大头目说:“杨郡马,请吧!”杨六郎松开马缰绳,看了看,明白:这叫钻刀槍林,是想试我的胆量啊!千军万马我都不怕,钻刀槍林算什么?六郎只带佩剑,大步流星往里走。钻刀槍林得低头走,不然碰脑袋。六郎挺胸抬头往里走去,写兵连忙把槍刀撤回。又意几步,贝,厅门口放口油锅,下边点着干柴,火苗吐舌,火星子乱迸。油锅的对面,是一把虎皮金交椅,椅子上坐着岳胜,身后面墙上挂着一张画:老虎登山。两旁站着焦赞、杨兴和喽罗兵。六郎明白:这是叫我跳油锅。绕过去走一一叫他们笑话,为救八王和寇准,跳吧!不过,这手可没练过,能不能跳过去,可不敢说。六郎仔细观察了一下,他倒退两步,一提丹田气,往前紧走几步,到了油锅近前,先使个“蜻蜓点水”,用脚尖一搭油锅边,又使个“小燕钻天”,往前轻轻一蹿,那只脚搭在那个锅边,再一步,跳到地下,动作干净利落,轻似狸猫、快似猿猴。岳胜一看,心中佩服得五体投地,急忙站起来:“郡马胆量过人,武艺超群,真乃英雄也!请坐。”喽罗兵给六郎搭了个旁座。岳胜说:“杨郡马,久阁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三生有幸。刚才山下一战,六将军宽宏大量,令人佩服。”“岳将军,刚才领教,刀法绝伦,乃盖世英雄。不过,在此占山,犹如明珠埋土,何不弃暗投明,扶保宋主?”“休提保大宋,气煞人也。”“你有什么为难之处,愿当面领教。”岳胜打了一个唉声:“提起来话长啦——”
原来,岳胜家住河南南陽,父亲经商为业,家资万贯。他父亲老哥仨守着岳胜一个,请了三个老师,教他在家习文练武,只盼成龙之日,得个一官半职,好显达门庭,岳胜胸怀大志,发奋读书,白天习文,晚上练武,一晃十年,文成武就,岳胜为人正直,侠肝义胆,不欺压良善,和睦乡里。他四处拜名师、交高朋,在外边一闯荡,得了个外号一一花刀太岁。正好大比之年,京城开武科场,本地县太爷特意派人送喜帖,叫他选京应试。家里人乐意,又有亲戚朋友相劝,岳胜准备好行囊包裹、马匹兵刃、路费盘缠,就要动身。临行前,为他摆下饯行酒,乡里乡亲为他送行:“岳少爷,您下科场,准能独占整头,京状元就是您的了。”岳胜认为自己考不上状元,也能考个榜眼、探花。“叔叔、大爷、哥哥、兄弟们,放心吧!得中之时,早送喜报,回乡看望父老。”就这样,岳胜带领家人,随同四、五个举子,搭伴赴京应试。
那年,大主考是潘仁美,岳胜下科场,力战八杰,应该点武状元,可潘仁美迟迟不点,百般刁难,说还得考文才。岳胜的文才虽次于武艺,但也不错,作了一篇《刀论》,写得太好了。
老贼潘仁美有个门生,叫刘文龙,论文武,全不及岳胜。但,潘仁美却点了刘文龙为武状元。岳胜不服,当场质问潘仁美:“我哪点不如刘文龙?”潘仁美说:“你文才不如他,当状元得全才。”岳胜说:“这科是点武状元,又不是点文武双状元。我文才不行,你把刘文龙的文章拿来我看看。”潘仁美大怒:“你敢搅闹武科场?来人,把他掏了出去,永不启用!”就这样,岳胜被赶出去了。
等发榜之日,岳胜一看,随同来的举子全考中了,就自己落榜,气病了。半个月后,病情好转,家人叫岳胜回家,岳胜说:“没脸回去了,家里拿钱供我,我在乡亲面前又说了大话,有什么脸面回去见人?看来朝中一奸一臣挡道,闭塞贤路,凭能耐不行。这样子的宫,当上也是鱼肉乡里的贪一官。我有朝一天得势,专杀宋朝官员,一宠一报今日羞辱之仇。”他从那天起,便信马由缰、云游四方。
一天,路过八乍山,山上下来伙劫道的喽罗。岳胜正没地方出气,他杀了大寨主,正要放火烧山,喽罗兵跪倒磕头:“好汉爷,我们都是当地老百姓,因交不起官府的各种地租、杂税,才被迫占山。后来,来了这么个赖皮给我们当头,他拦路抢劫,我们也看不惯,今天您杀了他,算给我们除害了。我们推举您当寨主,领我们在山上自种自吃,不受欺压,多好呀!”岳胜不愿回家,又没地方去,就答应了,从此占山为王。
岳胜当了大寨主以后,治理高山,高筑寨墙,每日练兵,开荒种地,嘱咐喽兵,没钱去抢官府、砸衙门,不准洗劫百姓。这一来,岳胜在当地威望很高,他收了孟良、焦赞、杨兴,聚集了一千三百多人。因人多寨小,住不下,后来又占了八角寨,把人马两厢分开。
岳胜把自己出身经过说了一遍,六郎一听,十分惋惜:潘仁美害了多少人!“岳寨主,朝中不都是潘仁美这样的官,也有双天宫寇准,那是个清如水、明如镜、一爱一民如子、两袖清风的清官。还有赵德芳这样的贤王,礼贤下士、为国呕心沥血。还有呼王、郑王这样的国家良将。再说,潘仁美已经死了,你的仇我替你报了,叫我把他杀了。岳寨主,你不为朝廷,也该为边民百姓着想,眼下辽兵入侵,你能坐视不管吗?”岳胜听了,沉思不语,觉得六郎说得对。
就在这阵儿,山下乱了,喊声连天。喽罗兵进来禀报:“岳寨主,大事不好,官兵冲破寨门,杀上山来,请速速定夺。”六郎闻听一怔,愣住了。岳胜把脸一沉:“啊?姓扬的,你原来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明着单人上山,暗中却派人攻山灭寨。我今天跟你拼了!”说完,伸手拔剑:“姓杨的,看你哪里走?弟兄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