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济公禅师问张文魁有什么事,张文魁说:“弟子这衙门里自到任以来,小妹就被妖一精一纠缠住,从前我并不信服这些攻乎异端、怪力乱神之事,我只说是我小妹疯闹。后来越闹越利害,现在我小妹人也改了样子,也不正经吃东西。天天晚上一到二更天,妖一精一就来,居然就在我妹妹屋里说话,外面听得真真切切,吓得众人也都不敢到后面去。圣僧你老人家可以慈悲慈悲,给我捉妖净宅,退鬼治病,搭救我小妹再生。”和尚一按灵光,早已察觉明白。说:“好办,不要紧。今天晚上你把姑娘住的屋子腾出来,叫姑娘搬到别的屋里去,我同老仙翁到那屋里去等妖一精一。”张文魁说:“甚好。圣僧捉妖用什么不用?”和尚说:“一概不用。”张文魁当时叫家人给内宅送信,叫姑娘搬到老太太屋里去,家人答应。张文魁吩咐在书房摆酒,家人擦抹桌案,杯盘错落,把酒菜摆上,张文魁陪着僧道一处开怀畅饮。老仙翁说:“圣僧明天上哪去?”和尚说:“我明天得赶紧趋奔丹一陽一县。现在我的徒弟雷鸣、陈亮有难,我不去不行。仙翁你这座庙就求着县太爷办,叫老爷多给为难点,分分神。”张文魁说:“仙长只管放心,明天我就派人,把绅士会首请来,大家商量,并成善举。”说着话,喝完毕,天已掌灯。和尚说:“后面屋子腾出来,我二人就到后面去等。我们把妖一精一捉住,再叫你等瞧。”张文魁立刻叫家人掌灯光,头前带路,共同来到后面小姐屋中。这院中是四合房,姑娘住北上房东里间,张文魁同僧道来到房中,和尚说:“老爷你出去罢,等我叫你,你们再来。”张文魁这才转身出去。济公同老仙翁在屋中盘膝打坐,闭目养神,直候至天一交一 二鼓,听外面风响,和尚说:“来了。”老仙翁说:“不用圣僧拿他,小小的妖魔,何用你老人家分神,待我将他捉住。”和尚说:“也好。”老仙翁立刻把乾坤奥妙大葫芦在手中一托,就听外面一声喊嚷;“吾神来也。”“呵”了一声,说:“屋中哪里来的生人气,好大胆量,竟敢搅扰吾神的卧室!”老仙翁同和尚并不答言。只见由外面这妖一精一迈步进来,是一个文生公子打扮,头戴粉绫缎色文生公子巾,双飘绣带,上绣八宝云罗伞盖花缸金鱼。身穿粉经缎色文生氅,绣三蓝花朵。腰系丝绦,白绫高腰袜子,厚底竹届鞋,面似银盆,雅如美玉,长得眉清目秀。老仙翁一看,说:“好一个大胆的妖魔,竟敢搅乱人间,待山人拿你。”立刻把乾坤奥妙大葫芦嘴一拔,放出五彩的光华。这妖一精一打算要逃命,就地一转,焉想到这乾坤奥妙大葫芦,勿论多大道行的妖一精一,休想逃走。当时光华一卷,竟将妖一精一卷在葫芦之内。老仙翁口中念念有词,把葫芦往外一倒,将妖一精一倒出来。妖一精一已现露了原形,被老仙翁用咒语治住,不能动转,原来是一条大黑鳅鱼。这条鱼有三千多年的道行,只因前者张文魁上任的时节,坐着船过西湖,本来姑娘长得貌美,在船舱里支着窗户坐着,黑鳅鱼一精一看见她,变了一位文生公子,前来缠绕姑娘,自己不知正务参修。今天被老仙翁将他拿住,立刻叫人来看,外面早有家人回禀了张文魁,众人来到后面一看,原来是一条大鳅鱼。老仙翁说:“你这孽畜搅闹人间,实属可恨。”说着话手起剑落,竟将黑鱼斩为两段。和尚见老仙翁把鳅鱼杀了,和尚口念;“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罗汉爷有未到先知,今天老仙翁把这鱼一杀,下文书这才有八怪间临安要给黑鱼报仇,这是后话不提。老仙翁把这鱼杀了,张文魁给老仙翁行礼,说;“多宗仙长大发慈悲,把妖一精一除了,这一来我小妹也就好了。”张文魁立刻吩咐叫家人摆酒,同和尚老道开怀畅饮,少时天光亮了,和尚说:“我还有要紧事,我要告辞。老仙翁这件事,老爷你多分心罢,改天我和尚再给你道谢。”张文魁说:“圣僧何必这样客套,你老人家有事,弟子也不强留,你老人家哪时有工夫,千万到我衙来住着。”和尚说:“就是罢。”老仙翁说:“圣僧有事请罢,我改日再给圣僧道谢。”和尚说:“岂敢。”这才告辞,张文魁同老仙翁送到衙门以外,和尚拱手作别,顺大路来到丹一陽一县。刚一到衙门门首,正赶上知县要用夹棍夹雷鸣、陈亮,和尚由外面一声喊嚷:“大老爷冤枉!”知县抬头一看,来者是济公禅师。老爷赶紧站起来,举手抱拳说:“圣僧来了。”这位知县姓郑名元龙,原来由开化县调升这丹一陽一县,济公在开化县铁佛寺拿过姜天理,故此郑太爷认识济公,知道和尚乃是道高德重之人。连忙站起身来,举手抱拳说:“圣僧久违少见,从哪里来?”和尚说;“老爷先把公事退下去,我和尚跟老爷有话说。”知县吩咐先把宋八仙、雷鸣、陈亮带下去。立时退堂,把和尚让进了花厅落座,郑元龙说:“圣僧由哪来?”和尚说:“我来此非为别故,我所为救我两个徒弟。”知县说:“谁是圣僧的徒弟?”和尚说:“这就是雷鸣、陈亮两个人,原本是保镖的,这场官司遭屈含冤。七里铺路劫,明火执仗,杀死三条人命的贼人,我和尚知道,现在这本地居住并没走,老爷要是不信,我带人去就把喊人拿来。”知县说:“圣僧既能办这件事甚好,弟子是求之不得的。”和尚说:“老爷在本地为官,声名如何?”郑元龙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和尚说:“老爷倒是公正廉明,惟有你手下人专权私弊太大。现在有一个开白布店的陈广泰,前来喊冤告状,你为何不分皂白,给押起来,并不过堂?”知县说;“没有这案,并没见有这么一个姓陈的来喊冤。”和尚说:“不能,你传手下人问。”知县郑元龙立刻传外面值日班稿案门把众人全都叫到。一问,说:“现在有一个陈广泰来喊冤告状,你们谁给押起来,不回禀我,在谁手里,趁此实说,不然我要重办你们。”众人一听,老爷已知道有陈广泰这个人,众人也瞒不住了,稿案门郑玉说:“老爷暂息雷霆之怒,倒是有一个陈广泰来喊冤。只因他在大堂上喧哗,小人才把他押起来。”郑元龙一听,气往上冲,说:“你满嘴胡说,实在可恶。大概你等不定做了多少弊端。”立刻传伺候升堂。和尚说:“老爷升堂把宋八仙带上来问问他,雷鸣、陈亮本是好人,宋八仙被人主托,攀拉好人,雷鸣、陈亮并未做过犯法之事,求老爷给分析才好。”知县立刻升了堂,吩咐带陈广泰。手下人把陈广泰带上来,在堂下一跪,知县一看,就知道陈广泰是个老成一人 ,做官的人讲究聆音察理,鉴貌辨色。见陈广泰五官端正,带着淳厚。圣人有云:“君子诚于中,形于外。”这话定然不差。知县问道:“你姓什么?叫什么?因何前来鸣冤?”陈广泰说:“小人姓陈叫陈广泰,家中开白布店,我有一个侄女今年十九岁,尚未许配人家。那一天我家中做寿唱戏,有本地一个恶霸,姓皮叫皮绪昌,看见我侄女长得美貌,先托一个姓管的叫管世宽,来给皮结昌之于提亲。我家中原系根本人家,我说不给他,他后来叫曹世宽到我家,硬下花红彩礼,说当天晚上就要用轿子抬人。我一想这简直是要抢夺良家妇女,我赶紧来到老爷这里鸣冤。不想被老爷台下官人将我押下,求老爷给小人明冤。”知县吩咐把陈广泰带下去,提宋八仙。原办立刻把宋八仙提上来。老爷把惊堂木一拍,说:“宋八仙,你在七里铺路劫,是有雷鸣、陈亮没有?”宋八仙说:“有。”知县吩咐拉下去打,立刻打了四十大板,打得鲜血直流。打完带上来又问:“宋八仙你要说实话,倒是有雷鸣、陈亮没有?”宋八仙说:“有。”老爷又吩咐打,一连打了三次,宋八仙实在支架不住了,说:“老爷不必动怒,我实说。”知县说:“讲”。宋八仙这才从头至尾,如此如此一招。老爷一听,勃然大怒,这才立刻出签票急拘锁拿皮绪昌。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