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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红小札:红楼人物绰号谈

说起绰号,真是一门有趣的话题。要说集绰号之大成的一部书,那就首推《水浒》了,一百零八条好汉就有一百零八个绰号,就是在东京的破落户,也有个类似于“过街老鼠”、“没毛大虫”的诨名。即使书中的情节荒疏了,但是这绰号就像杨志脸上的那块洗不脱的青记一样,于是也能在久远的回忆里,一下子撮出他的气神来。

《红楼》也曾有过一段关于绰号的彩描述,用薛宝钗对于“母蝗虫”三字的注解来说,那是“他用《春秋》的法子,把市俗粗话撮其要,删其繁,再加润色,比方出来,一句是一句。这‘母蝗虫’三字,把昨儿那些形景都画出来了。”说起来,不论是有意地恶作剧,还是善意地调笑,这绰号又算是一门学问。

而我们也就从另一个方面了解到,大观园里的小姐们整天聚在一起并不仅仅是舞舞文弄弄墨伤伤春悲悲秋什么的。她们也有天真地流露,也有活泼地玩闹。就像有人也曾好记性地记住林妹妹的一句粗口:“放屁!”

同一的意思,这样的粗口在大观园里几乎是人人都能玩,虽然她们在做完诗的时候到底还是要签上诸如“潇湘妃子”“蕉下客”的大名,但是在兴儿一张更为利索的嘴里,善德人就叫你“大菩萨”,老实人就叫你“二木头”,带刺的就叫你“玫瑰花”……可是兴儿是不会读过什么春秋,又是用的什么法子?

这似乎是作者惯有的春秋笔法,就像“飞鸟各投林”的那只曲子所唱的那样“冤冤相报实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嘲笑别人的人,在背后也总会有别人嘲笑,或高雅或深沉如林薛二人者,在下人“那张没王法的嘴里”吐出来,就是那“气儿大了,吹倒了林姑娘;气儿暖了,又吹化了薛姑娘。”

而在红楼里,极易遭到一般人嘲笑的,却不是刘姥姥,而是这位衔玉而生的宝玉。所以这位仁兄的绰号诨名也是一大堆。要说起刘姥姥可笑,是因为村;呆霸王可笑,那是因为俗;而宝玉呢?那就直直地落在一个“痴”字上。这个“痴”,用贾雨村的话来说,天地有正邪两气,“那邪气亦必赋之于人。假使或男或女偶秉此气而生者,上则不能为仁人为君子,下亦不能为大凶大恶。置千万人之中,其聪俊灵秀之气,则在千万人之上;其乖僻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千万人之下。若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诗书清贫之族,则为逸士高人。纵然生于薄祚寒门,甚至为奇优,为名娼,亦断不至为走卒健仆,甘遭庸夫驱制……”接着便把中国文化肇始以来的奇人怪士,一并收尽。但在一般人的眼里,却又看不明白,所以就觉得他们狂荡,他们疯癫,他们憨傻,只是可笑。

这也是作者在卷首攥出的一把辛酸之泪,一代代旷世奇才在面对相似的穷途或歧路所发出的歌哭。

所以林妹妹的眼泪要从秋流到冬,要从春流到夏。而宝玉在别人的眼里是“混世魔王”,是“无事忙”的富贵闲人,而在林妹妹的眼里却是极珍贵极生动的一部分。林妹妹那种坚决的勇气,鼓励着宝玉不必和别的“人”一样走“别人的道路”,她要宝玉不必理会所有的规则和一切讽嘲,她只要宝玉成为他自己。

而这正是我们眼下的爱人所缺乏的。

但另一方面呢?贾母所需要的是一个长久地能侍奉膝下的小玩具;政老爷所需要的是一个能振振祖业实在不成也得传递好手中的接力棒;王夫人所需要的是一个不被丫鬟们教坏的乖儿子;袭人所需要的是一个“下半生有靠”的臂膀……他们独独地不知道宝玉究竟要得是什么。而宝玉呢,他是要时间能够刹那停止,可以长长久久地守着姐妹们一起过日子。但这毕竟不可能,花终究要凋谢,人也会逐渐地长大,至于贾家一时的煊赫和繁华,也终如午夜后迟迟散尽的烟花。你说,他还能要什么?

是一个好妻子?是一个好儿子?还是要少有所养老有所托呢?

这就是续作者仅仅所能做到的。看到宝玉被一僧一道挟着在雪地上疾走的时候,总觉得他特别可怜。如果真要让他在另外一个版本里去尝尽贫穷的煎熬和世人的冷眼,去达到灵魂的最高境界,然而他又该拿什么东西去过活?是决裂的勇气还是卑微的习惯?若是活下来,迟早也会成为我们中蝇营狗苟的大多数,如果仅仅是为了活着而活着,那活着的理由就会简单清楚很多。

如果真是这样,那最后的雪地也就不是一块干净的雪地。好在这一切都被掩上了,宝玉也用不着成为大多数——

他仍是一块坚硬的石头。

再回到“无事忙”上去。鲁迅先生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由本身的矛盾或社会的缺陷所生的苦痛,虽不正视,却要身受的。”由此想想我们这位多情的怡红公子,在这个“花柳繁华地, 柔富贵乡”的世界里,他能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如果是生在现在,我想他会把在闺阁中发表的那一系列言论系统地整理出来,或许是发到网上,或许是 到某报社发表,其中的一些“不合时宜”怕是要厚厚地涂上几道红杠子,即使有幸发表出来,免不得又有一些卫道的学者们来予以修正了。

再回到古代。宝玉除了写写诗,还是什么事也不能做,漫长的空虚里,也只有在林妹妹或是其它姐妹的绣房里去打发打发日子,整天的昏黑昏黑,时间久了可不是办法,因为青春固然短暂,但是生命仍然漫长。用“无事忙”的生活态度来打发这种“富贵闲人”的日子,如果说不是无聊,那就是有意消极地逃避了。

而依然是无事可忙。因为姐妹们要长大,要出嫁,或主动或被动地去承受自己的生活。杏花还是一年年会开,宝玉也就一次次或多或少地“悟”出生活的另一半。到那时,情到极处的时候,也就成了“不情”,面对“情不情”这个古怪的谥号,我们这位二爷是“象忧亦忧”,还是“象喜亦喜”呢?

耗尽整整的一部书也无非告诉我们这样一个浅显的道理,那就是“车走车路,马走马路”,如果你再迟疑再踌躇的话,前面的独木桥眼睁睁就没你挤上的份了,反正大家迟早都得往那条路上赶,又何必去想是对还是错呢?

你走走不就成了,直到走入最后的一片沉寂。

反正那一个目的地不是仅仅为了你或我的耽搁而可以改变的。在自然永远的法则面前,而我们也只能知道自己的渺小和无知,所以还是赶紧趁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要不,你就自然地被淘汰出局了。

所以金斯伯格的母亲还是要千叮咛万叮嘱的说:“艾伦,不要吸毒,不要吸毒,我带着钥匙。钥匙在床 前的陽光下,我带着钥匙,结婚吧,艾伦,不要吸毒。钥匙在窗栅里,在窗前的陽光下,结婚吧艾伦不要吸毒,我带着钥匙,结婚吧,艾伦,不要吸毒不要吸毒,结婚吧结婚吧结婚吧,结婚吧结婚吧结婚吧,不要吸毒不要吸毒。”

现在的宝玉们呢?拿着钥匙,又该选择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方式呢?

所以,这个世界仍然是没有槛内槛外之分。

所以,懂得“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的妙玉,还是猜不透这一层:所有的槛不过都是人自己设下的。你称赞庄子的文章好,《逍遥游》中“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这一段又何尝有过什么槛?庄子又说过,“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你妙玉来一个“槛内槛外”之分,于是也就把自己给困住了。

所以“妙玉”的病,从作姑子的那一天就给种下了。其病因和眼下某些“红学家”一样,总之是感觉太锐敏的缘故。同时也很娇气,见不得什么脏,听不得什么俗。如果你要递上一张名片进去,这“措辞”可丝毫马虎不得,得仔细斟酌,得用力推敲,到不用自谦为什么“世中扰扰之人”,你只要一个劲称赞他的文字写得好,颇似一个或半个曹雪芹,那也便合了他的心了。

所以,妙玉的“走火入魔”,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再说说红楼梦的“三王”,经红学家具体考证为“混世魔王”、“绛洞花王”,“遮天大王”。首先说说这“混世魔王”,这原本是水浒樊瑞的绰号,后又占了花果山的洞天福地,但出在王夫人的口中,本来也没什么奇怪,其意义和那“没笼头的马”并没什么两样。

至于象“绛洞花王”(或者是“绛洞花主”)这种雅极了的称呼,在互联网上到是可以经常看见。如果宝玉上网,也许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这个ID,到不是有多帖切,因为他到底有个吃“红”的毛病。

而从“遮天大王”的寿诞忽地揣摩到了宝玉的生辰,从宝玉的生辰忽地又想到了曹雪芹的生辰,这也使我不得不佩服眼下一些红学家的想象。但“遮天大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西游记》里孙行者也曾向平顶山的妖怪卖弄他那个装天的宝贝,其实没有,只不过是让哪吒三太子多垫上几层厚厚的乌云而已。在我们一般人的嘴里,也会时不时地迸出“只手遮天”的成语,所以这“遮天大王”的意思不过是“大话王”,而宝玉能否当得起这个“王”的封号,先拈出他向柳湘莲的一段话来说吧,“我只恨我天天圈在家里,一点儿做不得主,行动就有人知道,不是这个拦就是那个劝的,能说不能行。虽然有钱,又不由我使。”宝玉的软弱,果能担得起这“遮天”的重任吗?作者的笔下看似巧滑,却又似乎没有。

还有很多呢?譬如一个活脱脱的王熙凤,再贾母口里唤做“辣子”,是因为亲热;在鲍二家的眼里成了“阎王”,是因为其可怕;在贾琏嘴里钻出来就成了“夜叉星”,是这个“醋坛子”由不得自己做主。我到是喜欢那个油嘴滑舌的贾蓉,历史厚厚的一本烂帐在他的嘴里变成了“脏唐臭汉”,就象给历史取了个不一样的诨名。然而历史,有时候不就是这样一笔笔写出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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