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陽十羡①歌·山秀芙蓉
〔宋代〕贺铸
山秀芙蓉②，溪明罨画③。真游④洞十穴十沧波下。临风慨想斩蛟灵⑤，长桥千载犹横跨。
解组投簪⑥，求田问舍。黄鸡白酒渔樵社。元龙⑦非复少时豪，耳根洗尽功名话。
作者简介
贺铸(1052—1125) 北宋词人，字方回，号庆湖遗老，汉族，卫州（今河南卫辉）人。宋太祖贺皇后族孙，所娶亦宗室之女。自称远祖本居山十陰十，是唐贺知章后裔，以贺知章晚年居庆湖（即镜湖），故自号“庆湖遗老”。
注释
①十陽十羡：今十江十苏宜兴，因境内有十陽十羡山而得名。词牌即是《踏莎行》曲调。
②山秀芙蓉：形容十陽十羡山峦如花。
③溪明罨（yǎn）画：常州宜兴有罨画溪，溪水明净。罨画：杂色彩画。
④真游：犹仙游。十陽十羡有张公洞，相传汉代天师张道陵曾修行于此。
⑤斩蛟灵：西晋十陽十羡人周处，年少时十分勇敢，曾于长桥下挥剑斩蛟，为乡里除害，传为佳话。
⑥解组投簪（zān）：解去绶带，投弃冠簪，指去官为民。
⑦元龙：是三国名士陈登的字。
译文
山青芙蓉美，水明俨如画，仙游岩洞水波间。临风慨叹遥想，周处当年斩蛟灵，长桥千载尤横跨。
解绶带投冠簪，归隐躬耕田间，黄鸡白酒渔樵社。陈登不复少壮豪，耳边再无功名噪。
赏析
贺铸是词坛上的一位怪杰，其生活际遇、艺术风格、内心世界都是复杂而多彩的。他有许多词都是写十騷十情艳思的，但这首《十陽十羡歌》却透露着隐逸之情，充满了沉郁悲愤之气。
宜兴，古称十陽十羡。贺铸晚年寓居苏州、杭州、常州一带，常常往来于宜兴等地，此篇想是其晚年的作品。
上片以写景为主，开首两句写山川秀丽。据地方志所载，十陽十羡境内有芙蓉山、罨画溪。“罨画”，原指彩画，以此名溪，想是此处风景美丽如画。这里不言芙蓉山高，罨画溪明，而颠倒为“山秀芙蓉，溪明罨画”。这就使得“芙蓉”“罨画”均一语双关。它们既是地名，又是形容词修饰语，写山川如芙蓉、如彩画般美丽可人。“真游”一句写溶洞之美。“真游洞”即仙游洞之意；“真”，即仙。十陽十羡有张公洞，相传汉代天师张道陵曾修行于此。洞中鬼斧神工、天造地设、美丽非凡。面对青山、碧水、沧波……诗人有感而发，转而写人。“临风”二句用周处之典。周处，十陽十羡人，少孤，横行乡里，乡人把他和南山虎、长桥蛟合称三害。有人劝周处杀虎斩蛟，实际上是希望三害只剩下一种。周处上山杀虎，入水斩蛟，回来后知道原来乡人憎恶自己，于是幡然改过。后来在文学作品中常以斩蛟比喻勇敢行为。唐刘禹锡《壮士行》诗有句云：“明日长桥上，倾城看斩蛟。”贺铸“临风”二句既有对周处的赞美，又有自己功业未就的感慨。“慨想”二字传导出的感情是复杂的。
下片抒怀与“慨想”暗脉相通。“组”，印绶，即丝织的带子，古代用来佩印。“解组”，即辞去官职。“投簪”，丢下固冠用的簪子，也比喻弃官。“解组”三句是说自己辞官归隐，终日与渔人樵夫为伍，黄鸡白酒，做了个买田置屋的田舍翁。结处以陈登自比。据《三国志·魏志·陈登传》记载，东汉人，陈登，字元龙。许汜见陈登，陈登自己睡大十床十，而让许汜睡下十床十。后刘备与许汜论天下英雄时，许汜说：“陈元龙湖海之士，豪气不除。”刘备责难许汜没有济世忧民之心，只知求田问舍，为个人打算。并且说，要是我的话，我要自己睡到百尺楼上，让你许汜睡在地上。此处贺铸借陈登说自己已不再有年青时忧国忧民、建功立业的豪情壮志，耳边也不再有功名利禄之语。这结句实则是反语，是壮志难酬的激愤之语。
这首词虽有山明水秀、求田问舍，骨子里仍是沉郁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