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哪个朝代,有个姓张的书生,为逃避战乱,带着新婚的老婆背井离乡,几经辗转来到了武昌府辖下的一个县。张书生安顿下来后,开了学堂,靠教书为生。
这年刚进头伏,张书生上集市去买西瓜,可回来时,却见老婆披头散发,坐在地上哭哭啼啼。张书生心里一慌,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很久,老婆才道出原委:张书生出门后,有个衙役模样的人上了门,说是清查外来人口户籍,见张氏一人在家,起了邪念,动手猥亵,犯下事后扬长而去。
张书生听了只觉得天昏地暗,义愤填膺地问:“你是否记得那人的模样?”老婆点了点头,说:“五短身材,肉墩脸,朝天鼻,长尖嘴……”老婆一边描述,张书生一边作画,没一会儿,张书生便展开画像,问:“毁你清白的是不是此人?”老婆哭着连连点头。
张书生怒火冲天,拿着画像,四处询问,可乡亲们纷纷说不知此人是谁。后来一直问到衙门,却被告知此人并非衙门中人。张书生决心将此事追查到底,于是便关了学堂,全力追查一婬一贼。
这天傍晚,久查无果的张书生只身一人来到河边散心。正想着心事,冷不防身后有个瘦小的身影凑过来,瓮声瓮气地问张书生:“这位兄台,你怎么像失了魂一样,瞧你身上都爬满了蚊子。”张书生这才觉得浑身奇一痒难忍,他赶紧抖动短褂,赶走了蚊子。
那人笑了,说:“被蚊子叮咬,却不出手打死蚊子的人,我还是头一回看到。”张书生叹了口气:“蚊子喝点血算得了什么,只恨它们不能咬死我……”
那人一愣,追问之下,张书生把老婆受一婬一贼凌一辱的事说了。那人“哦”了一声,说:“难怪你寻不到此人,算你倒霉,你找不到他的。”张书生疑惑地问:“难道你认识那一婬一贼?”那人点了点头。
张书生两眼放光,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说:“快告诉我,他在哪里?我定要将他扭送官府查办!”不料那人连连摇头,说:“这事儿本地官府管不了,也没能耐插手,除非我亲自出马……”说到此,那人赶紧收声,生怕说漏了嘴。
张书生很好奇,将那人细细打量,可没看出有什么过人之处,不等张书生问话,那人突然笑道:“我只是一个唱戏的,虽说有本事制一服那一婬一贼,但我们有我们的规矩,叫井水不犯河水。这样吧,念在你这人心善的分上,我帮你唱出戏,声讨那个一婬一贼吧。”张书生听了,一声苦笑,暗道:“唱出戏有什么用?”但人家的好意难却,张书生只得连声道谢。book.sbkk8.coM
一晃半月过去了,本地搭台唱戏的班子倒是不少,可没听到一丁点关于声讨一婬一贼的戏文。张书生大失所望,不再指望那个“戏子”。
有天夜里,张书生怀揣着一壶酒,在小河边喝得晕乎乎,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兄台,好久不见了,一个人喝酒多闷,不如我俩共享。”还没等张书生醒过神来,那人便毫不客气,抓起地上的酒壶仰脖就灌。
看到这个唱戏的,张书生气不打一处来,夺过酒壶,白了他一眼,说:“上次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帮忙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
那人很不高兴,说:“那出戏已经唱了足足半月,方圆数十里都已传遍,你怎么说没一点动静?”张书生连珠炮似的发问:“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你在哪儿唱的?哪个戏班?戏名是什么……”
“我这戏不同于一般的搭台戏,也难怪你听不到动静。”那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罢了,我最怕别人说我不守信用,告诉你吧,我这出戏是蚊子戏,如若不信,我马上把戏班子唤来给你唱一出。”正说着,那人嘴里突然发出蚊子叫般的“嗡嗡”声,声音越来越大,震得张书生耳朵发麻。
没一会儿,只见从四面八方聚来一一团一又一一团一的蚊子,黑压压一片,看得张书生浑身起鸡皮疙瘩。
不多时,那人发出短促有力的一声“嗡”,就好像戏班子开锣的声音。成群的蚊子接到号令,齐声“嗡嗡”。那人指着盘旋在头顶上的蚊子,对张书生说:“你竖一起耳朵听,看我有没有骗你!”张书生屏气凝神,蚊子的“嗡嗡”声变成了唱词,虽说没有戏台上唱戏那般余音绕梁,但也听得真真切切,只听那些蚊子唱道:“黄金甲,大恶霸,一婬一人一妻,目无法,神明知,天公查,五雷轰,宝塔压……”book.sbkk8.cOm
张书生直听得热血沸腾,暗叹此人真乃奇人,居然能招来蚊子唱戏,可这戏唱了又有什么用呢?
唱着唱着,蚊子的“嗡嗡”声戛然而止,不远处的小河里猛地传出“稀里哗啦”的声响,只见从河里爬上来一个矮墩墩的汉子,把张书生吓了一跳。那汉子一上岸便怒气冲冲,指着张书生身边那人说:“文公子,我跟你无怨无仇,你却纵容子孙到处说我坏话,害我受千夫所指,一直趴在这臭水河里不敢露面,这笔账咱们得好好算算!”
张书生这才知道,眼前这人叫文公子。他再仔细打量那汉子,不由得瞪大了眼,这人五短身材,肉墩脸,朝天鼻,长尖嘴,不正是侮辱自己老婆的一婬一贼吗?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张书生正要上前揪住那一婬一贼,却被文公子一把拉住了,他小声说:“不瞒你说,这个一婬一贼其实是一只黄壳甲鱼一精一,与我素有过节,这一次我会跟他来个了断的!”
说罢,只见文公子冲那甲鱼一精一一抱拳,说:“小的们不懂事,都怨我疏于管教,你大人一大量,别往心里去。”甲鱼一精一吼道:“办不到!此事瞎子也看得出来,就是你在背后指使,你们这些讨厌的吸血鬼!”文公子有些冒火了,冷笑了一声,问:“就算是我指使,你又能如何?”甲鱼一精一恶狠狠地说:“我自然奈何不了你,但你别忘了,你们这些吸血鬼还得在水里出生,水下是我的地盘,到时候,我会将你们斩草除根!”
话音刚落,成群的蚊子突然尖声嗡叫起来,那文公子更是火冒三丈,二话不说便朝那甲鱼一精一扑去。
二人扭打在一起,文公子身一体瘦小,却异常凶悍,那甲鱼一精一看似威猛,却节节败退。此时不报仇,更待何时?张书生见状,也朝那甲鱼一精一扑了过去。
哪想到那甲鱼一精一扭头猛地朝张书生一撞,张书生被撞得腾空飞起。就在文公子走神的那一刹,甲鱼一精一竟一口咬住了他的胳膊,文公子痛得惨叫一声,头顶上那成群的蚊子发了疯似的朝甲鱼一精一飞去。只听甲鱼一精一一声号叫,“扑通”倒在地上,再也没能爬起来。
看到眼前的情景,张书生不禁问那文公子:“你到底是何方高人,怎会有如此能耐?”文公子一揉一了一揉一胳膊,笑道:“你怎么还没明白,人能治得了这甲鱼一精一吗?我叫文公子,不是你所说的高人。”张书生恍然大悟,文公子其实就是蚊公子啊,原来此人是个蚊子一精一!
张书生稳了稳神,问:“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什么会帮我除掉这一婬一贼?”文公子摇摇头,说:“当初我根本没想到要帮你,但这甲鱼一精一实在太可恨,竟号令它的子孙吞噬水中的幼蚊,我早就想除之而后快,但一直找不到借口,因此便借助你的冤情,找个茬儿,这一来,我除掉它便师出有名,不至于被其他一精一怪所诟病……”
这下,张书生彻底明白了。道别的时候,文公子小声对张书生说:“从今开始,我们与甲鱼一族便势不两立了,没办法,这便是天道循环。告诉你一个秘密,往后你若炖甲鱼吃,久炖不烂的话,抓几只蚊子放进去,很快就会烂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