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告诉你,朋友——那是我毕生最快乐的重逢。珍妮哭着、搂着我,我也一样;“补胎”部门的其他员工站在一旁纳闷怎么回事。珍妮说再过三小时她就下班,叫我和丹恩到对街的小洒馆喝杯啤酒,等好。然后她带我们去她的住处。
我们去了小酒馆,丹恩喝了些“涟漪”酒,因为他们没有“红匕首”,不过他说“涟漪”酒更好,因为它比较“芬芳”。
酒馆内还有别的顾客,玩飞镖、喝酒,在桌上比腕力。有个大块头好像是酒馆内腕力最厉害的家伙,不时有人会过去跟他较量,但总是赢不了他。他们还拿它下注,一把五块十块什么的。
过了—阵子,丹思小声对我说:“阿甘,你觉得自己赢不赢得了那边比腕力的大老粗?”我说不知道,丹恩就说:“唔,这是五块钱,我打赌你会赢。”
于是,我起身走过去跟那家伙说:“我可不可以坐下来跟你比腕力?”
他抬头看我,微微笑着说:“只要有钱,欢迎你试试。”
我就坐下,两人彼此握住对方的手,然后有人说:“开始!”比赛开始了。其他家伙都是嗯嗯啊啊,像狗拉屎似的拼命用力,可是大概才十秒钟我就把他的胳膊扳倒在桌上,打败了他。其他人都围在桌子四周发出“喔”“啊”声,我还听到老丹大叫喝彩。”
呃,对方并不太高兴,但他还是付给我五块钱,然后站起身。
“刚才我的手肘滑了一下,”他说,“不过下次你再来,我要跟你再比试一下,听到吗?”我点头,然后回到丹恩那儿,把钱给他。
“阿甘,”他说,“咱们也许找到了一个轻松赚钱糊口之道。”我问丹恩可不可以给我两十毛十五去柜台买个松花蛋,他给了我一块钱,说:“随你十爱十吃什么都行,阿甘。咱们现在有法子谋生啦。”
珍妮下了班到小酒馆接我们去她的住处。她住的是一间小公寓,离公司不远,里面摆设了些可十爱十的玩意,比方说填充玩具,还有在卧房门上接个彩珠帘。我们去杂货店买了一只鸡,珍妮烧晚饭给丹恩和我吃,我把和她分手之后我的遭遇一五一十告诉她,
她对弗芮区少校很好奇,不过等我说她跟一个食人族跑了之后,珍妮似乎放心不少。她说这些年来她的日子也不顺心。
离开“裂蛋”之后,珍妮就跟她在和平运动中认识的一个女孩一起去了芝加哥。她们上街示威游行,多次被关进牢里,珍妮说最后她疲于上法庭,况且,她也担心自己成了前科累犯。
总之,她跟大约十五个人同住在一栋屋子里,她说他们跟她不是那么气味相投。他们不穿内十衣或者根本一丝不挂,而且不冲马桶。她和一个家伙决定合租一间公寓,因为他也不喜欢他们原来住的地方,但是结果并不成功。
“你知道,阿甘,”她说,“我甚至试过去十爱十他,可是我办不到,因为我总想着你。”
她写过信给她十妈十妈十,请她联络我十妈十妈十弄清楚我关在哪儿,但是,她十妈十妈十回信说我们家烧毁了,我十妈十妈十住在贫民之家,但是,等那封信寄到珍妮手里,我十妈十妈十已经跟那个新教徒跑了。
总之,珍妮说她身无分文,听说轮胎公司正要雇人,于是就来到印第安那波里,得到这份工作。大约就在这个时候,她在电视上看到我即将上太空,可是,她已来不及赶到休士顿。她说她“惊恐的”看着我的太空船坠十落,她以为我死了。打那以后,她就把时间全放在补胎上。
我把她抱在怀里,两人就这样依偎半天。丹恩自己滚着滑轮车进浴十室,说他要尿尿。他进去之后,珍妮小声问他怎么尿,难道不需要协助?我说:“不需要,我见过他自己尿尿。他可以自己来。”
她摇头说:“这就是越战带给我们的下场。”
这一点也没啥争议。看见一个断腿的人不得不尿在帽子里,再把尿倒进马桶,实在令人心酸怜悯。
我们三个人就在珍妮的小公寓里安顿下来。珍妮给丹在客厅一角铺了个地铺,她还在浴十室地板上放了个瓶子好让他不必尿在帽子里。每天早上她去轮胎公司上班,丹恩和我坐在家里聊天,然后去珍妮公司附近那家小酒馆等她下班。
刚开始的头一个星期,比腕力被我打败的那个家伙要求给机会让他赢回那五块钱,我给了他机会。他又试过两、三次,结果总共输了大概二十五块,过后他就不再来了。但是总有别的家伙想赌赌运气,过了一、两个月,有些人从镇上和外地小镇跑来找我挑战。丹恩和我每个星期大约赚上一百五十到两百块左右,这笔收入可真不赖。小酒馆的老板说他要举办全国大赛,让当地电视台转播等等。但是在这个计划实现之前发生了另一件事,整个改变了我的人生。
一天,有个家伙走进酒馆,他穿着白色西装和夏威夷衬衫,颈子上挂着许多金饰。他坐在吧台看我解决另一个挑战者,然后过来坐到我们的桌子。
“我叫麦克,”他说,“我听说过你们。”
丹恩问他都听到些什么,麦克说:“听说这家伙是世上最有力气的男人。”
“那又怎样?”丹恩问,那家伙说:“我有个点子可以让你们赚大钱,远远超过你们在这儿赚的三十毛十两文。”
“怎么说?”丹恩说。
“摔跤,”麦克说,“不过,不是这冲动动胳膊的小玩意——我指的是真正的摔跤。有擂台,还有成千上万花钱的观众。”
“跟谁摔跤?”丹恩问。
“随便谁都行,”麦克说,“职业摔跤手有一项巡回比赛——‘蒙面人’、‘奇大汉’、‘乔治老大’、‘脏猪’——数得出来的统统有。一流摔跤手每年可以赚上十万、二十万。咱们先慢慢让你这位老弟暖身。教他些擒拿法,传授他一些窍。啊,我打赌他三、两下就会成为大明星——让大家都赚大钱。
丹恩看着我,说:“你认为呢,阿甘?”
“我不知道,”我说,“我有点想回老家做养虾的小买卖。”
“养虾!”麦克说。“啊,小伙子,干这个赚的钱起码是养虾的五十倍!不必一辈子干这一行——只要花几年工夫,然后,你就可以高枕无忧,银行里存着钱,养一窝金鸡呐。”
“或许我还是问问珍妮的意思。”我说。
“听着,”麦克说,“我这可是给你毕生难逢的机会。你不要,尽管说,我立刻走人。”
“不,不。”丹恩说。接着他扭头对我说,“听我说,阿甘,这家伙说的话不无道理。我是说,要不然你怎么赚到足够的钱去养虾?”
“这样吧,”麦克说,“你甚至可以带着你这位朋友一起。他可以当你的经纪人。只要你想退出,随时可以。你怎么说?”
我想了一下。听起来是满不错,但通常这种事都有诈。话虽如此,我还是张开了我的大嘴巴,说出那个要命的字:“好。”
呃,就这样我成了职业摔跤手。麦克在印第安那波里市中心的一家健身院有间办公室,每天丹恩和我都会搭巴士到那儿,学十习十摔跤的正确方法。
简单说,职业摔跤是这么回事:实际上任何人应该都不会受伤,但是,看起来像会受伤。
他们教我各种技术——反扼颈、穿裆胯、原地抱摔、打桩、锁肘等等的。还有,他们还教丹恩如何对裁判吼叫,造成混乱局面。
珍妮对于摔跤这件事并不热衷,因为她说我会受伤,我说不会有人受伤,因为这玩意是唬人的,她说:“那有什么意思?”这话问得好,我找不出合理的回答,但是,我还是盼望能替十我们赚些钱。
一天,他们教我一招叫“腹压”的技术,我要凌空压到对方身上,但是,对方会在最后—刹那身滚身滚开。可是不知怎的,我老是搞砸它,有两、三次对方来不及翻开我已压在他身上。最后,麦克走进场中,说:“老天,阿甘——你是白痴不成!你这样子会伤到别人,你奇壮如牛啊!”
我就说:“对——我是白痴。”麦克说:“什么意思?”丹恩就把麦克叫过去解释了一番,麦克说:“老天爷!你在说笑不成?”丹恩摇头。麦克看看我,耸耸肩说:“唉,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吧。”
总之,大约过了一小时,麦克从他的办公室跑到场中。
“我想到了!”他吼道。
“想到什么?”丹恩问。
“他的绰号!我们得给阿甘一个摔胶的绰号。我刚才想到了。”
“是什么?”丹恩说。
“‘笨瓜’”!麦克说。“咱们给他穿条尿布,戴上一顶圆锥纸帽。观众一定十爱十死了!”
丹恩想了想。“难说,”他说,“我不太喜欢。听起来你好像想拿他耍宝。”
“这只是给观众看的。”麦克说,“他得有个绰号。所有大明星都有绰号。还有什么绰号比‘笨瓜’更好!”
“叫他‘外星人’如何?”丹恩说。“这比较恰当。他可以戴一顶塑胶头盔,插上些天线。”
“已经有个家伙叫‘外星人’了。”麦克说。
“我还是不喜欢,”丹恩说。他看看我,问,“你认为呢,阿甘?”
“我才不在乎。”我说。
晤,事情就是这样。经过几个月的训练之后,我终于以摔跤手的身份初试啼声。大赛前——天,麦克带着一盒尿片和黑色圆推纸帽走进健身院。他说明日中午会再来,载我们去参加我的第一场摔跤赛,地点是蒙夕。
那天晚上,珍妮回家之后,我进卧房穿上尿片和圆锥帽,回到客厅。丹恩正坐在他的小车上看电视,珍妮在看书。我进门时,他俩都抬起目光。
“阿甘,这是什么玩意?”珍妮说。
“这是他的戏服。”丹恩说。
“这么打扮把你弄成个傻瓜似的。”她说。
“咱们这么想嘛,”丹恩说,“就好比他在演戏什么的。”
“他还是像傻瓜,”珍妮说。“真不相信!你竟然让他打扮成这副样子去公共场所?”
“都为了赚钱呐,”丹恩说。“他们还有个家伙绰号‘蔬菜’,拿萝卜叶当裤吊带,还弄个挖空的西瓜戴在他头上,再挖两个眼洞让他看见。还有个家伙叫‘神仙’,背上装了一对翅膀,还拿着一根仙杖。那家伙大概有二百磅——你该瞧瞧他那模样。”
“我不管别人怎么样,”珍妮说,“这件事我一点也不喜欢。阿甘,你去脱十下它。”
我回到卧房脱十下戏服。也许珍妮说得对,我心想——可是男人总得赚钱谋生。何况,这打扮比明晚我的摔跤对手好得多。他自称“屎蛋”,穿了件紧身衣,衣服上画得像一十十团十十粪。天知道他身上会是什么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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