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主页
天涯知识库 · 短篇科幻小说精选
目录
位置: > 外国文学 > 短篇科幻小说精选 >

《信息斗士与机器人》作者:南希·克雷丝

谭建华 杨霞 译

《信息斗士与机器人》这篇小说,有比较完整的科技内容,但更突出的却是“信息斗士”艾伦·哈勒这个时代弄潮儿,在信息社会中的真实处境。这种真实既体现于外在的描绘,更体现在作品所涉及的内心层面。这点虽然着墨不多,但却传达了更多的信息。

客机即将降落洛根机场。艾伦·哈勒将他领带下端的尖角翻转过来,看看缝缀在那儿的PID上显示的他亲人的图像。只要图像不是黯淡无光或者一动不动,那就说明亲人们平安无恙,大可放心了。

“啊哟!瞧瞧,您的这个是什么玩意儿呀?我可以请教一下吗?”邻座的老太太终于抓住机会跟这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搭上话了。艾伦差点儿便要一口回绝。这时,他的手表报告:还有三分钟即将着陆。三分钟,干吗不同这位亲切的老太太谈谈,消磨枯坐的时光呢,也许碰巧还能搞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这个叫PID,就是‘个人图像显示器’。这是我的妻子凯瑟,这两个是女儿和儿子,还有两个是我得力的助手。他们的衣服上都分别安装了一种名叫‘个人电场流器’的设备,用来显示本人身体的电场状态,同时也发射并接收安装了‘个人电场流器’的其他人的电场状态,显示在PID。您瞧,我妻子的图像有一种稳定的颤动,她可能正坐在终端屏前翻阅资料。女儿苏瑟蒂的图像振荡得很厉害,表明她正在作高速运动,也许在打网球吧……”

“您让您的亲人身上成天带电?”

“没事,这是……”

“你就像一个老大那样成天监视他们……”

艾伦一见飞机已经停稳,便不顾老太太瞪着的双眼,拿起他的东西向舱门口走去。艾伦已养成争分夺秒的惯,乘飞机总要订购能最先下机的座位。当别人还在收拾行李时,他已下到机场,大步向出口走去,同时还接通了他的助手的电话。

“乔恩,有收获吗?”

“一个三级机会,让汽车商大有可为啦。一家叫无花果布丁的公司推出了一种名叫‘消息筛选’的新产品,可以根据顾客提示的要点在网络上不停地搜寻,将各种新产品的信息同顾客原来的好比较,用统计法替顾客作预选。据他们说,成功率可达93%。”

“真的吗?太棒了!”

“值得一干。”对方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无花果布丁”,真叫得怪。这一定是个老头儿的主意。上一代人不是把一种水果的名字用来叫他的计算机吗,还有把一种热饮料的名字用来为一种人机对话语言命名的呢。老家伙们真有一套。对,值得一干。

“您的汽车在这儿等您啦。”他的手表提醒他并在表面上显示了图像。“谢谢。微型全球定位系统乐于为您效劳。”

艾伦在人群中左闪右避,不停地向外走去。驾驶员也在用定位系统跟踪着艾伦,已把车门打开。这是乔恩典型的缜密计划安排,体现了最高效率。艾伦不用费口舌,坐上车后,便在膝上摊开了他的网形网络。

网形网络是他的哈勒企业公司即将上市的最新产品,是他的王牌货,用光纤织成的网形布,又轻又软。不用时可以像手巾那样折叠起来,使用时能够像眼下流行的终端那样接收大量信息,能够显示各种各样复杂的图像。终端用他的语音启动,也可用特定的触摸指令启动,又快又准,既可以灵活地与他的PID联结,也可以联结其它资讯设备。网形网络体现了高新科技的最尖端成就,肯定会让一切跟哈勒企业有联系的人发一笔大财。

艾伦向网络下令:“显示乔恩资料。”网络上立即出现了有关“无花果布丁”的资料:股票收益、年度报告、内部分列报告,还有根据哈勒投资计算法由乔恩作出的评价。在信息领域中,乔恩算是最出色的了。当然,他自己,艾伦,又要胜他一筹。不错,“无花果布丁”的资料看起来好极了。

他的手表又提醒他了:“五分钟内将抵达计划第一站。”

电话铃声响起,正值网形网络在使用之中,电话便自动转入网络,凯瑟的影像出现了。

艾伦发出指令:“凯瑟资料。”

凯瑟的声音说道:“嗨,亲的,计划变动了。”

艾伦目光依旧审视着无花果布丁的资料,口中回答说:“传过来。”

“这都是苏瑟蒂闹的。她闯入了丹佛少年溜冰冠军赛半决赛。”

“好样的。”艾伦心中念叨,的,我女儿真了不起,只是查利要差点劲……“我会去电祝贺她。”

“好的。不过她要乘星期二早上9点20分的航班,那时,我要到阿尔布开克去为达林顿案件出庭。你可以送她上飞机吗?”

“等一下。”艾伦调来他的经过最新修订的日程安排,“哎呀,不行。帕蒂拟的日程,从星期一晚上到星期二下午在布鲁塞尔,然后到伦敦一家生物工程公司作短暂停留,再从那儿飞回家。”

“好吧。”凯瑟的口气依旧是愉快的,艾伦就她这一点。“我会安排司机去送她上机场,让肯宁太太送她上飞机。只好这样弥补了。嘿,咱俩星期三上街好好吃一顿再狂欢一夜的计划没变吧?”

“我查一下。好,看来可以。5点钟,芝加哥广场见。

“我一定来。”凯瑟回答,“你给查利去一个电话,好吗,就在今天。”

“查利怎么啦?”

“还是那样。”凯瑟的声音表现出忧郁。

“没问题。我跟他打电话。别担心。”

“你现在正要到诺瓦欣去吧?”凯瑟无疑收到了有关他的日程安排,同样他也是了解她的动向的。“诺瓦欣是一家生物机器人制造公司吧?”

“是的。”艾伦回答道,“帕蒂再三催我去一趟,其实我对激进的技术没有多大的信心。信口开河许愿,说的是月球,送来的实际上是小行星。我没抱多大的希望。”

“这才是我的男人。鞭策他们吧。我你。”

网形网络上消失了凯瑟的影子。手表提示他:到计划中的第一站还有两分钟。

尽管没来这儿时,他并没抱多大的期望,但实际看到的情形却把他深深地打动了。

一走进这幢不惹眼的混凝土大楼,艾伦立即感受到如潮水般汹涌的信息流,令他意识到这儿无疑是处于信息前沿的。

迎接他的是一位近40岁的印第安血统的女士,上着红衬衣,下着宽松的卡叽长裤,行动敏捷轻灵,一双黑色的大眼显示了她的智慧。“艾伦先生?我是司克卡·古朴塔,诺瓦欣的科技主任。欢迎您光临我们的生物机器人研制组。”

“谢谢。”艾伦知道她,还了解她的经历,对方也明白。不过惯例的客套还是免不了。

“您需要一套我们研制工作现状的书面材料吗?”这也是一句客套。他昨天一定已收到了公司发去的资料,也许今天早上还收到了最新进展的补充。她还明白公司发出的正式材料,不过是对方调研工作的一份资料而已。这位老板看的,都是他的助手综合各方面资料,经过分析研究后得出的结论。

“不必了,谢谢。”艾伦微笑着,“不过,我想亲自看看你们研制的成果。”

“好的,请吧。”司克卡道,“请允许我罗嗦几句基本的东西。您有什么问题,请随时提出来。现在我们正穿过生物实验室,我们就在这儿制造机器人。或者,不如说,让机器人在这儿生长。”

玻璃墙的那一边,是一排排的无菌工作台,每一个工作台边都有一台自动设备加以监控。整个实验室,只有一位技术员,身上穿着隔离衣,头上戴着面罩,孤单单地坐在角落里工作。艾伦说:“让我检验一下我究竟了解了多少。你们的机器人躯体是大规模定制的圆筒,配上活动的肢体,里面装备着电场通讯系统和遥感装置。”

“是的,我们就要看到了。看起来,这种机器人像是一些罐底朝天的白铁罐,下面有4条瘦腿,配上两条瘦胳膊,但是其信息处理系统却是彻底创新的。你看这儿每一个透明的匣子里面都装着一块正在不断生长的电路板,首先我们将硅片蚀刻成逻辑电路,然后在其上种植胚胎神经元,放在合成的肽液中培养。胚胎组织往往来自不同的渠道,结果,虽然线路架构是同一的,神经元上却会冒出不同的轴突和树突。由于胎儿的大脑通常长出多余的神经元,不同的电路板上便有不同的神经元出现萎缩,于是便出现了各不相同的电路板,以致装配出来的机器人也就有了一些微妙的差别。”

艾伦问她:“搞这项研究的不止你们一家吧?”

“当然不止一家。我们已开发出了很有价值的新品种,对某些订购量大的买主来说很有价值。当然,在你购买之前,那是我们的专利。”她继续说,“我们的技术与众不同之处,您马上就要目睹了。请往这边来,去‘八俊室’”。

“八骏室?去看骏马?”

“八俊,是八名机器人俊杰。前面有两间机器人活动室,每一间里有八名机器人,彼此相似,但智力发展程度不同。活动室内仿照原来训练黑猩猩的封闭型森林环境布置成机器人的学环境。请随我来。”

他们走出实验室,进入一道没有窗户的长廊。走到一半时,艾伦的领带尖角处的PID响了两次。

“对不住,司克卡,男洗手间在——”

“那儿就是,请便。”

艾伦走了进去,翻转他的领带尖角,查利的图像像定格似的,一动不动。艾伦立即给他打去电话:“查利,你在哪儿?”

“你说些什么?在哪儿?今天星期五嘛,是吗?我当然在学校里呀。”

“哪儿的学校?”

“亚斯本。”

“干吗不在丹佛呢?”

“这个星期不在丹佛。爸,忘了吗?”

家庭教师兼保姆的肯宁太太制订的生活和学计划很繁琐。艾伦当然可以从网状网络上查看,不过眼下,孩子在哪儿上学并不是问题所在。

“这会儿你在干什么,孩子?”

“没事可干。”

没事干!艾伦不禁担心起来。查利今年12岁,已是一表人才,居然大半天大半天地无事可干,只是呆坐着,双眼瞪着虚空,太不正常了。按他这个年龄,踢足球,逛网络,逗姑们,自行车赛,什么不可以干?就是看书也比傻呆着强吧。

艾伦说:“肯宁太太哪儿去了,她为什么会让你闲呆着呢?我花钱雇她,她就该管事儿呀。”

“她以为我在写我们去沙漠搞考古发掘的文章呢。”

“你为什么不写呢?”

“我会写的。爸,我要出去了。下星期再见。”

“查利……”对面已挂断了电话,再呼叫他,他多半不会答理的。他究竟怎么啦,把自己封闭起来像个木偶人似的。

“艾伦,你没事儿吧?”司克卡小心地敲了敲门。上帝啊,艾伦只顾凝视查利一动不动的图像,忘了时间的流逝了吧?别把正事耽误了。“没事。”艾伦从房间里钻了出来,“去看八俊室吧。”

这是两间布置得一模一样宽大的场地,各有9千平方米面积。四周是透明的塑料墙,里面摆放着各种高度和角度的平台、梯级、土堆、坑凼、迷宫似的小道,还有能从室外纵变形的各种障碍物,看起来好 像是一处饱受地震摧残尚未清理的高尔夫球场的废墟。第一个场地里有八个机器人在缓慢而蹒跚地行走,每一个机器人的外筒上都印着不同的可笑的字样,什么“明天的汤”、“炊事员”等等。

司克卡介绍道:“这是设计人员的幽默。这一组机器人昨天刚刚启动,还没有学到什么本领,更谈不上完成任务了。”

“什么任务?”艾伦问,说明书上没有提到。

“您看见场地各处散落的灰绿色小片块吗。任务就是要求他们捡起来,捡得越多越快越好。”

艾伦看见了。小圆饼干大小的灰绿片块分散在小坑里、梯子旁、小路边、土堆下……靠得最近的一个机器人,印着“米”的字样,用它那钳子一样的手去抓片块。片块滑向一边,而机器人却摔倒在地上,挣扎着站起来,一不小心,又滚进旁边的一个坑里,手足朝天摆动,似乎在叫救命。艾伦忍不住笑了起来。“倒霉鬼。”他问,“到目前为止,捡了几块?”

“一块。”

“捡了多久了?”

“6小时了。好,请看第二号八俊室。”

艾伦随后走来,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看。两个机器人撞在一起,甲想从另一边绕过去,乙也正想如此,不免又是一撞,双双跌倒下去,手足朝天挥舞。

司克卡打开一道门,领艾伦走进一条狭窄的通道。他们来到场地上方俯瞰下去。这一个训练场跟上一个完全一模一样,里面也有八名机器人,一动不动地站着。

“请注意。”司克卡按了一下控制键,从天花板上突然撒下一阵灰绿色片块之雨,散落得到处都是。机器人立即有了活力,走的走,爬的爬,到处搜索。艾伦的手表不断发出声响,他的领带尖角也不断掀动。虽然身处室外,他的电生物场却已记录下机器人互相流而弥散在空中的大量电子数据流了。不一会儿,所有的灰绿片块统统被捡拾一空,收拢到一处,倒进一道槽口,落到走廊地板上。

“莫不是有鬼神相助!”艾伦冲口而出,“你大概会告诉我这一帮小家伙自个儿学会这样干活的吧!还要说它们跟上一组一模一样,没有外加什么程序的吧!”

“正是如此。”司克卡得意洋洋地说,“6分49秒。纪录不断自己突破,效率越来越高。从启动到现在,它们只经历了5个星期零两天的学。”

“我想再看一遍。”

司克卡又按了一下开关,灰绿片块又撒了下来,机器人也立即活动起来。艾伦注意到机器人并不是互不相干地各自在一定地区搜寻,每一个机器人都是根据诸如接近程度,相对高度,难易程度等复杂因素而行动的。而在行动中也可以看出彼此间也存在不同的灵活程度,这大概是由于不同的胚胎神经元发育程度不一而造成的吧。艾伦还不止一次地留神到,某个机器人正朝一个片块走去时,发现已有另一同伴要去拾它,便转身走开,寻找新的目标。

“这就对了,”司克卡瞅了艾伦一眼,说,“它们学会了用信息流来提高效率,它们还清楚彼此间能力上的差异,并以此为根据来抉择合作与分工。这是我们通过数学分析发现的。这一切,统统是它们自个儿发展的成就。6分34秒。艾伦,我敢说,像您这样的人,一定能看出这个情景意味着在电脑自主学方面所产生的突破。这也就意味着,无论是在军事系统还是企业财系统方面所需要的人工智能技术,我们已胜券在握了。对于你们的投资公司而言,这是不是一个有利可图的机会呢?”

“是的,我们谈谈吧。”

凯瑟打来了电话:“艾伦,今天怎么样?”

艾伦把对诺瓦欣的喜悦之情告诉了她。她也很感兴趣,但她接着说:“听着,我的,星期三的聚我去不成了。我有一个到香港的机会。”

“为伯迪特案件是吧?太棒了。”艾伦装出很为她高兴的声音。凯瑟为这件案子很花了一些心血,而且她也很想去香港看看。

“我会把我的行程安排传送给你的。你跟查利通话了吗?”

“谈过了,还是那样常常呆坐不动,我们该想个办法才是。我想叫乔恩调查一下,找一个好的心理医生。嗨,你觉得我们安排什么时候聚一聚好?”

“噢,我忙着呢。对伯迪特案件,我们还要讨论对策。天啦,我居然也跟外决策沾上边啦,真想不到。吻你。”凯瑟的影像消失了。

失望使他有点沮丧。给女儿打个电话吧,她那无忧无虑的音容笑貌肯定能赶走自己的孤独。但是女儿没有接,佛罗里达的兄弟也不在。母亲那边的应答机告诉他,老太太目前在琴海上旅行。唯一的安慰是PID上亲人的图像统统正常,谢天谢地。

第二天一觉醒来,他又感到神抖擞了。一次接一次的会谈,一个又一个的日程安排,流水一般的数据,这都是财富和机会。上帝,真叫人来劲。能增强人类听力达3万赫兹的微型装置,能提高侦察卫星所摄图像分辨率的技术进展,纳米技术的一系列新成果,可称之为未来的魔法大师的原子重组技术,等等,怎不令人眼花缭乱!

6∶18,他正在全神贯注于纳米技术中,突然接到司克卡·古朴塔的电话:“艾伦,请原谅我打搅了您的日程。您是否可以今晚飞到我这儿来,有的东西应该让您亲眼看一看。”她的口气十分激动,大有突破屏障,直接拨动他的神经之势。他正愁着今晚如何度过在旅馆中的孤寂之夜呢,不过他却以公事公办的语气说:“我的日程很紧。司克卡,你敢肯定我能不虚此行吗?”

“当然,当然。”听了她的答复,艾伦便马上通知乔恩修改日程。

“八俊室”一号场地上的机器人仍然在笨手笨脚地捡片块。“炊事班长”像一只背着地的甲虫,手足朝天,挣扎着翻过身来。司克卡径直朝二号场地走去,一眼也不看这些幼稚的家伙。

二号场地的机器人仍然是一动不动地站着。两分钟过去了,艾伦渐渐失去了耐心。时间就是金钱。“请注意。”司克卡话音未落,机器人突然开始活动,平均地分散到场内各点。刹那间,灰绿片块从天而降,捡拾战斗开始了。一会儿,片块捡完,其中一名机器人便将所有的片块倒进漏斗口中。

“6分14秒,”司克卡出了一口长气,“体质结构的限制,制约了效率的提高。但是这也不成问题了,它们学会了预测片块撒放的时刻,提前作好了准备。什么时候撒片块,我们并没有事先发出任何信号,而它们却能预知。”

“你是说,撒放片块是定了时的。”

“没有,怪就怪在这儿。当然,我们也不是随意撒放的,有安排,从一开始便有时刻表。但昨天您来参观,我们便不按日程,多放了两次。撒放的时刻表要考虑人的因素,比如接班、开会、午餐小憩等,所以并不是等时的,不是几点几分一次。时间长了,机器人便掌握了规律。现在竟达到不差分毫,准时预知撒放的时间,甚至还基本上掌握了片块降落到地面的大致地点以及滚动弹跳后可能停稳的地点。虽然场地地形每天都有变化,但是撒放口总是那么几个。从昨晚起,它们就学会了高效率地有组织地事先站位了。”

艾伦瞅着这些漆着花花绿绿标记和令人发笑的名字的机器人。预测工作管理,自我学掌握非等时流程本领,对于制造业、机械维护、加速预报软件开发等方面,该有多么可观的、难以估量的前景。他那明的头脑也开始眩晕了。

“如何?”司克卡轻声说道,“是不是值得大驾光临呢?”

艾伦尽力克制自己,以冷静的口吻说道:“也许是吧。但我还有不少的保留和问题,比如……”电话铃声响了,响了两次。这是必须立即联系的电话。

“爹,是你吧,我是查利。你记得我们的邻居吗?他们遭逮捕了。”

“查利,我忙着呐,我——”

“是由于恐怖活动被捕的,这会儿,这儿到处都是警察。”

恐怖活动、炸弹、槍支、警察。艾伦已不记得邻居的模样,那儿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

“查利,你等一下。”他想到了旁边还有司克卡。他对她说:“对不住,司克卡。儿子有事……”

“没关系。”她转过身去,显然不太高兴。

“查利,给打电话,告诉她,还要告诉肯宁太太。然后把你的,苏瑟蒂的和肯宁太太的东西收拾一下,叫一辆汽车,立即到丹佛的公寓去。其它的事,我来办。”

“不过,爹……”

“查利,立即照办。我不想你遇到危险。”

“好吧。”听得出来,他很不高兴。

艾伦又叫通了乔恩,作了安排。他回过头来对司克卡解释:“邻居中出了恐怖分子,我只好把他换一下地方。”

双方都感到惋惜,错过了谈生意的良机。司克卡说:“我们会密切注视机器人的下一步学活动。要是又出现了突破,我会立即告诉您的。”

“好极了,”艾伦说,“我们现在就可以讨论一下目前的进展。我有几个问题。”

“请说吧。”

艾伦登上去新加坡的卧铺航班。一家新加坡公司正在研制智能公路,汽车在这种公路上,不需要人工纵,能由公路导控行驶。视察过后,艾伦大为失望,没有什么新玩意儿。艾伦立即登上去悉尼的飞机。

在机上,艾伦接通了儿子的电话:“孩子,你在PID上的图像一点也没有活动?”他一直观察了5个小时,他的图像就像照片似的毫无动静,而这时又不是睡觉的时刻。

“是没有。”查利的回答好像是第三者的口气。

“那你在干吗?”

“什么也没干。”

“查利——”

“你知道吗,富尔顿发明轮船的时候,至少还有三个家伙也在干同样的事。”

“查利——”

“我要出去了,爸。我你。”

“还有三分钟着陆。”手表提示说,“接你的汽车正由全球定位系统调动。”

助手帕蒂告诉他:“突尼斯有新动向,撒哈拉太公司研制的太能板,看来是真正的前沿产品。资料随后传来,同时传来修订后的明天的日程。”

悉尼的是光纤,据说由于采用了更细的原料颗粒而增大了容量。随后他又飞往雅加达。雅加达是新的医疗技术,一种能预测心房纤颤的改良型心电图。下一站是孟买,据说那儿在全息电视会议技术上有重大突破,其实是老一套。乔恩可看走了眼。

艾伦按日程又飞到伯尔尼,来接他的是他的公司的会计师和质量测检专家。他们一道视察了将由他投资的一项工程并听取了汇报。

从伯尔尼又飞米兰,意大利技术取得了可观的成就。目标是运用并联系统,数据处理速度达到每秒一万亿次。意大利人只用原有硬件数量的一半便实现这个目标。喋喋不休的话语、上下翻舞的手势加上地道的托斯卡纳红酒,地道的意大利风格。

突尼斯的是沙漠机器人。老板用车把艾伦送到撒哈拉的边缘,让他去看在沙漠中安装太能电池板的机器人和安装机器人的机器人,还利用机器人从沙粒中选矿,用太能产生的高来冶炼。多余的电力还可以并入电网出售。艾伦觉得这个计划,虽实在但也保守。艾伦命令立即召开技术咨询评估会议,并研究三十年为期的气候评估和控制改造的问题。

这个期间,由于突尼斯之行,他跟夫人聚的约会再次成为泡影。凯瑟去了洛杉矶,陪女儿参加一次重要的溜冰大赛。查利参加了一个重返自然野营活动。艾伦乘飞越大西洋的航班回家,但家在哪儿呢?他便在飞机上给司克卡打电话。她去了伯尔尼。艾伦只好决定转机飞波士顿,他不愿意回到一个一切都那么陌生,亲人一个不在的空洞的家。

艾伦在波士顿下机后直接去了诺瓦欣公司。接待他的是一名下着牛仔裤,上穿皮T恤,脚蹬一双缀着小圆镜片的运动鞋,23岁左右的青年人。从这身打扮看,大约是一名软件技术员。艾伦露出了冷淡的微笑,心中泛起一阵不快。

“保罗·山德逊?我是艾伦·哈勒。是不是由你转司克卡的进展材料?”

“是的……唔,不对。我是说,她没有……我不过是带您去看看机器人的进展罢了。”

“好的,好的。不过少来点你们的行话。”艾伦命令似的来一个先发制人。山德逊要么翻脸,要么让步。他不知道他的上司对这个人的态度。

“当然罗。唔,请走这边。”他屈服了。

第一场地的机器人似乎动作还不够协调,还有些不知所措,但有了进展。艾伦翻转他的领带尖角,PID上的影像振动得十分厉害,不成人形。

“你们在这儿制造了一个超强度数据场。”艾伦大声说道。山德逊回过头来,面带尴尬的笑容。艾伦明白了:“你们设置的吧,是吗?你们把这全套设备变成一个微波场,让二号场地的机器人直接与网络联系。你们是启用了通讯软件,革新了它们来实现的,是吧?”

山德逊局促不安地点点头,说:“按规定,我应该事先说明白。不过短时间暴露在这个环境里不会有危险,确实不会。您的通讯设备也不会受损——”

“我并不是担心我的设备和健康。”艾伦气冲冲地打断他,“司克卡答应过,如果在研究过程中作重大改变,一定会及时通知我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重大改变。”

“你们把一号场地的机器人也上了网络?是不是也打算不告诉我!”

山德逊惊讶地说:“没有,当然没有。如果不按既定计划,岂不是故意破坏研究!”

“那也就伤害了投资人的信心。”艾伦的口气仍然很硬,“请告诉司克卡,回来后打电话给我。我要事先说清楚,我保留我再次来时带上我自己的评估检测人员的权利,因为你们并不十分情愿把经过如实告诉我。”

“哈勒先生,请别这样想——”

“好了,好了。”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回到车上,他问自己,火气为什么这么大。是的,他拥有诺瓦欣的部分产权;他拥有的其实是火线前沿阵地的部分,而火线是瞬息万变的,难以预测的。这就是前哨阵地的本质。他不该这么怒气冲冲,他不明白其原因,也没有时间去弄明白。42分钟后,他要搭乘的班机又将起飞了,这几十分钟时间只够他研究明天6点半早餐会谈所要熟悉的材料。

艾伦和凯瑟终于在纽约聚了,艾伦跨入电梯的那一刹那,不禁感到激动而胸口发紧。十天没有见面了,他想她极了。他很珍惜见面时那一阵令人头晕的激动,天天厮混在一起的男女体会不到这种激情。

后来夫妻相拥睡在上时,他半醒半睡地望着随着他们之间激情的变化而从潮红变为清凉的淡蓝色的墙纸色调变化(这一定是根据他们的呼吸的变化而诱发的吧)。艾伦心满意足了。

不过凯瑟却不让他再轻松下去:“亲的,有个问题拖不得了。查利的问题。”

艾伦一激,赶快坐起身来:“他怎么样了?”

“很怪,”凯瑟说,“我明白他快进入青春期了,想试试自己的翅膀够不够硬,说话也开始冲起来了。其实他并没有恶意。对姐姐还是很好,姐姐有了好成绩,他也兴奋得很。他没有对我隐瞒什么,只是在个人兴趣上方向不太对头,比如大谈什么理时代和这种时代的社会内涵。”

“等等,”艾伦从边的衣服堆里把网状网络掏了出来,启动并调阅“理时代”的条目,“这不过是一个历史时代而已,对历史有兴趣不是问题。那天查利还跟我谈论发明轮船的富尔顿啦,可能是肯宁太太安排的学内容。”

“不对。我查过,安排的内容是有关土地的学科。问题不在这儿。我翻阅过查利的个人记事册,22型电脑笔记,当然,只看了非个人隐私部分。”

“他还在用22型?落后了,落后了至少3个月。我要给他一种最新型号的。”

“新的,过时的,问题不在这儿。”凯瑟酸溜溜地说,“记事册上列满了各种各样的时代,石器时代、铁器时代、英雄时代、信念时代、黑暗时代、理时代、工业时代、航天时代、信息时代,十几种时代名单,彼此之间大同小异。每种名单最后都是信息时代。也许我们正处于这个时代。”

“是奇怪。不过,老实说,这还用不着焦虑,喜欢历史,也是好事呀,你看呢?”

“表现之三,我问他这些时代名单是怎么一回事。他并不在乎我查阅了他的笔记,而是面部肌肉纹丝不动地非常认真地看着我说:‘,究竟我们家真的是信息时代的战士,还是名副其实的无家可归的可怜虫,怎么才能肯定下来呢?’”

艾伦不能不考虑了,看来有问题了:“你问过他吗?是不是他觉得我和你常年不落屋?是不是认为我们应该设法像其他一家人一样多聚在一起?”这也是他和妻子多次谈到过的问题。

“我问了,他说不是。他的朋友的父母也是一样常年不见面。我又问他问题在哪儿。他只是说,轮船时代就是轮船时代,然后一声不吭,又陷入那种与世隔绝的冥想之中去了。半个小时不理不睬,人坐在那儿,灵魂却不知哪儿去了。”

艾伦缓慢地说道:“我手头有两位儿童心理医生的名字,一位在丹佛,另一位在旧金山。”

“这也没有意义,我们好几个星期之内都不会到旧金山去,我的工作要我住到堪萨斯城去。请你费心记住我的日程安排。”说过后,凯瑟又补充了一句,“请原谅。”

“没事。”艾伦说,“我知道你担心儿子。好,我会在堪萨斯城找一位儿童心理医生。”

艾伦紧紧搂住妻子,说道:“我一定在明天设法去看看他。”

修订日程可不是件易事,乔恩和帕蒂都不乐意。达拉斯那家制造低成本轨道太能电池板的经理说了,要是艾伦失约,这两周内他另有安排,别想与他会面。去他的电视会谈,不见面就算了。艾伦给帕蒂说,算了就算了,见鬼去吧。之后,他便飞堪萨斯城,在那儿最近才安了一个新家。

事儿都挤在一块来啦。诺瓦欣的山德逊又来电话:“艾伦,呃,哈勒先生,上次您似乎说过如果机器人有什么重要的进展,您就想立即亲自看一看,所以——”

“有进展了?糟糕的是,我简直忙不过来。你给我介绍一下,怎么样?”

“好吧。”他的语气里显示出松了一大口气,让艾伦觉得他还是自个儿去诺瓦欣一趟的好。一定有了重大发现。现在就去机场,没有票了,站票也凑和。他不喜欢站着飞。要是能像传送电波那样把人一下子传过去就好了。不过,站票就站票,看过机器人,还能赶上半夜到达堪萨斯城的班机。他便决定:“好了。不用介绍了,我下午就飞过来。”

“也好。我们等候您。”山德逊又不乐意了。我们?他和机器人?他把机器人看成是一家子了?很可能,技术人员总有一些颠颠倒倒的地方。他突然回忆起少年时期跟好朋友戈德曼一道躺在松林中一层厚厚的松针上,戈德曼突然问他:男孩子干吗会有要跟姑亲嘴的念头呢?啊哟,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来啦。人心真怪,时不时地就会冒出跟现实没有关联的莫名其妙的东西来。

到达诺瓦欣时,他的情绪不太好,头也发痛。山德逊有点惶恐似的迎接他:“我们直接去第二号‘八俊室’吧。呃,您是不是先用点咖啡什么的?”

“不用了,走吧。”

走过一号场地时,艾伦不禁停下来瞧瞧。似乎有了进展,那些机器人不再跌跌撞撞的了,他还看见“米”突然偏离,避开了与同伴的相撞。

二号场地却跟一号场地不同,机器人分别站在场内各处,一动不动。山德逊略显不安地说:“还有7分钟才撒片块,我们不准备改变计划。虽然让您久等了,你却能从头到尾观察到我们所观察到的情景。所以——”

“我明白,等就等吧。”

但是怎么打发这七分钟呢。这里的微波数据流这么强烈,网状网络是不能使用的了。于是他便记起他在飞机上调来查利22型电脑笔记中私人记事册的事。他认为,父母的责任心应胜过对儿女隐私的尊重。

时代……信息时代……今天要做的事:给买生日礼物,做星期二的作业……公园里有个女孩子没穿内裤。见鬼。理时代……

片块撒放前一分钟,机器人自动进入临战状态,然后便进入拾片战斗。速度不快不慢。机器人占据了网络上的一切波段。它们从网络上调出了哪些数据?它们的生物电路板是怎样分析处理数据的呢?网络上浩如烟海的信息库对它们拾片工作有什么用呢?

“你们对它们下载的数据跟踪到了吗?”

“有了一些。”山德逊没看艾伦,似乎在躲躲闪闪,“注意,重要的来了。”

来了什么?好像什么也没来。它们把片块装进一个机器人抓住的桶里,全体又凝然不动了。

山德逊的舌头飞快地动了起来:“这24小时以来,它们一直这样。虽然它们按规定任务拾起了片块,可就是不按规定将片块倒出去。任何人都没有动过程序设置,它们自个儿就这样决定了。”

“你们跟踪的下载数据能说明什么吗?”

“不太多。”他又在躲闪了。艾伦明白了,他其实是感到尴尬。软件设计人员最怕的是弄不清楚他自己设计的程序的意外。他又说道:“或者说,过分的多了。它们实际上把网络上所有的资料统统都调用过了,也许是无意识地干的。至少到目前我们还查不出它们的规律。”

“嗯,嗯,”艾伦含糊地说道,“把你们所跟踪到的数据传到我的办公室来,也让我的人看看。”

“我没有这个权力……”

“照办就是了。”

但命令似的语气也不起作用。“不行,先生。我想我不能这样,这要司克卡开口才行。”

艾伦只好让步:“好吧,我会跟她说。”

艾伦又向把拾到的片块当成战利品牢牢抓住不放的机器人注视了一会儿。

艾伦跟司克卡联系不上,航班又晚了点,待他到达堪萨斯城的新家时,已是下半夜了。新家一切都很陌生,但也像以往在奥克兰、丹佛、亚斯潘、新奥尔良、大西洋城还有罗利的新家一样设备齐全,舒适方便。

肯宁太太给他开了门。他去看苏瑟蒂,女儿两手摊开,右腿微屈,在沉睡中仍显得生机勃勃。艾伦又去看查利,查利被惊醒了,迷迷糊糊地给他打了一声招呼,又睡着了。艾伦又注视了几分钟。上帝啊,别让他的神经出病吧,不要让我们的儿子患神经萎缩症,别长脑瘤,别患束手无策的绝症。

他回到卧室,睡意全失,便再熟悉一下明天两个会议有关的资料。会议就在当地开,所以他可以多同儿子呆些时候。明天的会议,他一点儿不感兴趣,老一套。不,不对,怎么是老一套?很有意义而且有所突破,是新阵地前的滩头阵地,能够跻身其中,就来之不易。那么他为什么又要在这既熟悉而又陌生的上翻来翻去,烦躁不安呢?于是他从边的衣服堆中掏出他的网状网络来。一拿到网络,他的心就安定了。晚上,他的网络就只管存储所接收的信息而不呼叫他,免得打搅他的睡眠。打开网络,他便看到司克卡发来的信:有要事相告,请给实验室打电话。是十分钟前发来的。他便拨通了她的电话。

“司克卡吗?我是艾伦。什么要事?”

“哈罗,艾伦。”她的声音显出她很疲倦。本来嘛,现在已是深夜1点半了。“我以为明天早上才能听到你的电话呢。你可能已经感觉到了,我们遇到了挫折,暂时的挫折。”

“什么样的挫折呢?”

“机器人不干了。不,这不确切,机器人能够活动,但它们却不按指令去捡拾片块了。相反,它们却在大量地、尽快地从网络上调出资料、数据,并加以处理。不但如此,它们……”她的话不再流利,出现了嗫嚅。

“它们怎么啦?”

“它们互相贴紧站成了一圈,把视听功能和红外遥感器统统关闭。就那么挤在一起,完全与外界隔绝了。”

他没有说话。过了一分钟,司克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语调变得十分柔和:“艾伦,我知道你的公司并不大。你向我们投入了大量资金,假如我们这个项目完蛋了,就要连累你了。”艾伦突然明白,司克卡虽然看起来明强悍,其实她只是一个科技人员,不是信息领域里的战士,也不是企业家。企业家不会说这样的话。

“你不必担心,事儿会好起来的。”艾伦说的是实话。只要不是疯子,谁也不会孤注一掷。

“那样就好。但是问题的症结却在于我一点不明白机器人在干些什么。”

“我明白。”艾伦说道,接着说下的话,声音却越来越含混,让人听不明白。艾伦猛然一惊,从迷糊中清醒过来,“太晚了,明早再谈吧。”他便挂断了电话。他光着两条大腿,吊在边,双眼瞪着前方。孤注一掷,谁都不这样干,于是便有了太能电池板、机器人、高分辨率图像、纳米技术、智能汽车……这一切不过是同一条战线上的各个部分而已。石器时代、铜器时代,游侠时代、航天时代……信息时代。任何时代都不是永恒。所有一切争夺铜铁黄金,还有争拾灰绿色的片块,一切争夺物质领域或数字领域的行为,都有一个终结的时候,就像每一个时代不可避免地有它的终结。一个取代一个,没有例外,没有尽头。汽轮机时代终结了,文明不再由汽轮机推动。现在是由信息推动。把片块拾起来,装进篮子,送给主人,或是将军。

万一发生了战争,将军却征集不到战士呢?

于是机器人不干了。双眼瞪着虚空,凝然不动,只有脑袋内部在活动。它们有了一个复杂而又不断发育成长的人类神经元线路硅片,又从网络中下载并加以掌握的资料和数据。它们成了主人,正在处心积虑地,有预见地迎接下一阶段的到来。它们不再考虑:我怎样把片块拾得又多又快;它们想的却是:说到底,我们为什么要去拾那些片块?

这已不是理时代,而是理智时代。

事物是变化的。你原来不明白干吗要亲吻姑,现在你却如癫似狂地去追女人。原来是远亲不如近邻,而现在你却不知道邻居姓甚名谁,甚至没有了家。原来你心醉神迷于信息或片块,而现在你却如同泥偶,空洞地凝视虚空。你对信息和片块的兴趣胜过了对物质的兴趣,而现在你的兴趣却转而专注于我为什么会那样迷上了信息。并不是由于收集不到信息了,信息依旧大量产生、换、积累,而是由于重心的转移,每个时代特有的神秘的心脏,人人所关切的,激情从而产生的重心,即前沿阵地的转换。

查利感受到了。当然他还是孩子,还不能像艾伦那样久经磨砺的人那么明白地感受,而只是模糊地意识到即将降临的变化。也许就因为是孩子,未来的世界是他们的,他是其中一份子。但是他不如机器人,机器人已乘上了人类网络的先进的头。在人类发展的漫长征途上从信息领域转换到另一领域中,机器人将成为突击队。

艾伦不禁不寒而栗。未来是什么?这个理智时代将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呢?

艾伦已全身心融入了信息时代。这个时代培养他成长,自然而然地成为高科技战线的尖兵。在信息战线上槍炮声已逐渐消沉,战火已让位于对家庭的关注之时,他的位置在哪里?他能适应新时代吗?

他有信心。他当然能够适应,他永远都能适应。信息时代可能结束,理智时代即将到来。他能将不利转换成有利,只要他能找到正确的途径,知心的战友,合适的策略。而这一切都能归结为正确无误的资料与数据。

从明天,他就要着手此事。

他带着微笑沉入了梦乡。

推荐阅读

约翰克利斯朵夫> 偶像的黄昏> 大长今> 沉船> 窗边的小豆豆> 沉思录> 百年孤独> 爱的教育> 奥德赛> 阿甘正传>

阅读分类导航

唐诗四大文学名著宋词诸子百家史书古代医书蒙学易经书籍古代兵书古典侠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