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的磁系基于相互信任和优先考虑对方利益,这是个简单明确的道理。能坚持这具标准,一切矛盾都可迎刃而解了。
“世界上没有其他的哺十乳十动物像人类这样难以预测。他们的强烈感情能使他们产生无法想象的创造力,然而也使他们由于受个人感情的支配而不能抑制其最基本的欲十望。”
——摘自物种关系理事会2097年度报告
一
当利奥·巴克里走上船,小客船就开始尾随着一艘比它大得多的货船的航迹,摇摇摆摆地出发了。船上的舵手一边紧紧十抓着利奥的胳膊肘使他能站稳些,一边安慰他说:“放松点,老弟。”
尽管利奥对未卜的前程感到惴惴不安,他还是尽量做出个笑脸,可实际上比哭还难看。要想在太空移民居留的空间站里生活而做到不眩晕,实非易事。他听到身后发出的咯咯笑声,回头看到玛丽·索沃尔用手捂着嘴在笑话他。
利奥向她伸出手去,说:“我看你也比我强不了多少。”
玛丽抓住了他的手。当她走进船舱时,她优雅的姿态立刻使舱里蓬荜生辉,这使得利奥更加确信自己深深十爱十着她的原因。
玛丽·索沃尔是一个在属于地球联盟的“来卡”号星际飞船上工作的星体驾驶技师。利奥则是“来卡”号飞船上的安全官。他们来到新昆士兰的大圆环移民空间站,看利奥是否会面对在战时违抗军令的指控。审判将由地球联盟的战略计划官——陈菊将军主持。仅仅听到这个名字就会使利奥的心跳加快。
微风从水面上吹过,利奥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连忙用手摩十擦着赤十十裸十的双臂。“他们把这叫做为了整个人类的利益而进行的战争。战争刚刚开始,他们就可能将我开除军籍,这实在让我无法容忍。”
舵手回头看了一眼,问道:“你们是去地球联盟办公大楼的,是吧?”
利奥点了点头,小船放慢速度进入到河道里边。一艘游艇从他们身边滑过,溅起的十浪十花把他们从头浇到脚,像是落汤鸡,利奥感到高兴,多亏他们依照嘱咐穿上了船上的专用服装——套衫和短裤,而没有穿礼服,尽管他们即将面临一场严肃的会面。
新昆士兰是一个地球移民的栖息地,形状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油炸面包圈。它围绕着一颗黄色的星星——雷电士,它是地球联盟当局在人类空间这一地区的最后几个前哨基地之一。在太十陽十系之内再没有什么行星可以移居,也没有什么值得开发的矿物或能源。它的唯一价值在于其邻近叛逆空间的战略地位。
地球联盟的办公大楼坐落在米杜河南岸的一个低矮的山脊上,此时正渐渐出现在他俩眼前。
“我在飞船上待的时间太长了。”利奥用沉静的声音说,“到外边来透透风真是太舒服了。”
“呼吸点湿润的空气,”玛丽的声音悦耳而动人,“闻点香气而不是船舱里的臭味,简直妙极了。”
米杜河环绕着移居地静静地流淌着,构成一个完整的圆圈,沿河是地球移民的商业中心。头顶上,许多光滑明亮的大镜子将太十陽十光反射十到居住区域。“来卡”号飞船停泊在地球移民空间站不旋转的中心处,离对面的大圆环几乎有两公里那么远。利奥看着港口繁华忙碌的景象,听着喧嚣吵闹的人声。商人们在大声吆喝叫卖,而孩子们则在无忧无虑地玩着笑着。这一切都让人感到十分亲切。
他不禁握紧了玛丽的手:“这就是我所魂牵梦萦日夜盼望将来有一天咱们俩一起过的日子。”
玛丽十温十柔地看着他,高兴地笑了。利奥深情地说:“我喜欢你看我时的样子。”
利奥含情脉脉地注视着玛丽,他觉得没有什么能比玛丽的容貌更加明媚动人的了。
玛丽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羞涩地问他:“你看到什么呀?”
利奥将目光转移到客船的地板上。他过去做梦也没想过有幸与这样的女人相依为命,享受永世不渝的幸福生活。而几分钟之后,他将会失去这种幸福。“我什么都看到了。这使你对于我说来更加宝贵。我看到十爱十情、信赖。”
利奥抬头仔细端详着大圆环的曲线,在办公大楼建筑的屋顶上认出了地球联盟的标志:“咱们还得看陈将军是否会同意呢。”
小船“砰”的一声撞到了一个山脊底部的小港口的岸边。坐落在山脊顶部的联盟办公大楼是一排长长的建筑,也是用与构成大圆环同样的预应力水泥制造的。
“先生,小十姐,你们到了。”舵手说,“祝你们过得愉快。大街上有的是自行车,你们随便骑。”
“谢谢。”利奥说着,和玛丽相拥着爬出了船舱。
到了稳定的地面上,他的步伐此时走得踏实多了。他们从一排供宾客随意使用的自行车中挑选了两辆。玛丽轻捷地飞身跳上车,非常自信地沿着缓坡向着联盟办公大楼骑去。利奥在后边跟着。
利奥摇摇晃晃地骑着车,摇晃得越来越厉害。“这条路也太长了。”他嘟囔着说,快蹬两步赶了上去。“说真的,”他想道,“感谢上帝能有这轻松愉快的场面。我本来不相信那些教徒们有关上帝的信仰,但是只要看到玛丽那动人的笑容,听到她那银铃般的笑声,就让我情不自禁地觉得,既然我们的十爱十情有了开端,我就应该像虔诚的教徒相信上帝一样,永远衷心地十爱十她。
“玛丽是对的。我们一起给关在飞船上的时间太长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而她正是适合我的人。我俩情投意合心心相印,共同创造了一个崭新的二人世界。这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坚实的世界,我们清楚地知道除了脚下冰冷的金属和真空之外,在这里还有着更为纯真美好的东西。
“可我们还有机会继续待在一起吗?”他想得入神了,不知不觉被落下好远。
二
玛丽先骑到了小山的顶上,下了自行车,站在那里等利奥上来。他们把自行车停放在办公大楼外面的一排车架子上。进了大门之后,一名海军少尉把他们带到了陈将军的办公室。少尉将他们领进办公室后,轻轻地把门关上,然后悄悄离开了,而这过程中,陈将军始终坐在她的办公桌后边忙着什么,连头都没抬一下。
陈将军40多岁,至今孤身一人,是联盟军队中有名的铁女人。利奥早就听说过她的冷酷无情,却一直没见过面。这次一看她的形象和利奥原先所想象的相差无几:圆髻梳得整整齐齐,军装笔挺整洁,面色严峻凛然。一个桌面稍有斜度的不大的办公桌上,放着全套现代化计算机设备和无线联络装置。这间屋子一扇窗户都没有,也没有任何带个人品味的装饰——墙上连一幅画都没挂,也没有家里人的照片。给客人用的椅子和长沙发看起来倒是挺舒适的,可是将军在办公桌后面却正襟危坐在一个硬十硬的木凳子上,只顾在忙着什么。利奥和玛丽直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片刻,陈将军抬头对他们二人说:“坐下吧。这并不是一场正式的审讯。”
利奥向椅子走去,而玛丽则坐在了长沙发上。明智点的话,他俩还是不要像一对恋人一样并肩坐在沙发上,尽管将军可能对一切都了如指掌。
“特别是在她可能对一切都了如指掌的情况下,”利奥在苦苦地思索,“干脆公开摊牌吧,把一切都说出来——不,这不是一个好主意。”他双手合十拢放在膝盖上,紧张得手心都冒出了汗,滑十溜溜的。他故作镇静一声不吭,等待着将军的提问。
将军终于开口了,语气十分威严:“海军少校巴克里。”
“是的,将军。”
“我们马上要证实几件事情。或许与此诉讼有关,或许毫无关系。你是个新新人类吧?”
利奥满面通红:“是有些人这样称呼我们,将军。”
“反应敏捷;身强体强壮,百病不侵。”
“没错。”
“品行端正?”
利奥眨了眨眼睛,镇静地说:“我已经对所犯错误承担了一切责任,女士。”
陈将军把十指合十拢成塔尖形:“那么,在海克特世界系统发生的事故呢?那是不是你的错误之一呢?”
“可要是不如此的话,玛丽就会死掉。”利奥心中暗想,“但是联盟的将军才不会去管她的死活呢。”
“嗯,少校先生?”将军有些咄咄十逼十人。
利奥觉得此时此刻肾十上十腺素充满了全身,就像当时叛星的飞船发动突然袭击时他的感觉一样。当时敌人突破了“来卡”号的防线,炸毁了停在它甲板上的“奥尔库比尔”号太空舱。而玛丽就在里边。
“我不能不这样做。”利奥想着,“我突破了重重障碍,不顾一切冲了进去。玛丽被困在舱里边,她是里面唯一的幸存者。当时她受了伤,已经不省人事。我竭尽全力才将她救了出来。当时情况万分紧急,人命关天,哪里顾得上请示汇报。我的动作非常神速,所谓的越权行为不过区区几分钟时间。”
陈将军严厉地说:“你是拿‘来卡’号飞船及所有船员的十性十命在冒险,是不是?”
利奥说:“将军,我到此地来并未请辩护律师,我就是准备接受军事法庭的审判的。”
“这次会见是非正式的。我们倒是可以想办法避免军事法庭的审判。”
利奥并不领情,嘴唇情不自禁地噘了起来。他坦然说道:“我所采取的行动是在冒险,是的。”
“可是救活了玛丽。”他心中欣慰地想道。
“如果‘来卡’号飞船爆炸了,就会严重伤害邻近的两个星际飞船‘正义女神之眼’号和‘太十陽十鹰’号,是不是啊?”
“将军,可是‘来卡’号飞船的维恩特劳船长为此事建议对我进行嘉奖,而‘太十陽十鹰’号的船长亨德里克打电话感谢我,也提出应对我嘉奖表彰。”
“他们对此诉讼持有异议,这已经引起了有关部门的关注。可是如果‘来卡’号飞船真的爆炸了,这另外两艘星际飞船也早都完蛋了。”
“是的,将军。”利奥不得不随声附和,心中却暗自想道:“那怎么可能呢?”他迅速瞥了玛丽一眼,看到玛丽也和他一样为了这件事如坐针毡。她坐在沙发上,双手紧紧十交十叉着,简直都要把手指尖挤出十血来了。她两十腿十交十叠,一条腿轻轻晃动着,目光中充满了恐惧和愤怒。
利奥说道:“你对我想怎样就怎样。可玛丽一点错也没有。”
尽管他这样说,但是当陈将军示威似的发泄中的愤怒时,还是让利奥感到胆战心惊。“孰是孰非,我会做出公平的判决。”她接着以讥讽的语气说,“‘正义女神之眼’号和‘太十陽十鹰’号幸免于难,而且继续参与了镇压叛乱飞船在海克特世界系统发起的两波攻击。这可能是个空前的胜利呀,这都是因为你宁愿用你自己的飞船和另外两艘星际飞船去冒险。”
利奥垂下了头,喃喃地说:“我不能说你说的不对,可是一切都向最好的结果转化了呀。”
“那么以后呢,少校先生?你可能会打败更多的猛烈攻击,然而小节是万万不可忽视的。在战争时期,军官之间的暧十昧关系绝对是不合时宜的。这会败坏士气。沉溺于儿女私情,你会被开除军籍的。要知道军法无情。”
玛丽看着他说:“利奥,你能肯定……”
利奥告诉她说:“就是大家的意见也是截然不同的。如果我们原原本本说明事实真相……”
陈将军急忙打断他的话:“你们的事是战争中的意外事故。永远不能传出去。”
“将军,你不能这样……”
“我能,而且我肯定会这样去做的。你对这个女人的感情是危险的,尽管她可能真的非常美丽动人。”
玛丽冲动地脱口而出:“那么就把我们俩拆散好了。不要让我们两个人待在同一个飞船上就行了呗。请不要在军事法庭上审判他。”
陈将军不以为然地说:“这倒是个很简单的解决办法,但我是不会答应的。”
利奥坐在椅子上,上身前倾,急切地问:“为什么?”
“我们要对你们的大脑做一个记忆力的试验,对你们的记忆做一个小小的调节。在人脑的边缘系统有一种微小的调节器,却会让人产生强烈的感情。研究人员最近发明了一种药物,叫做‘忘情水’。他们给你注射适量的药水,放出的微弱电流会影响你的脑垂体并改变你的记忆,没过多久你就会彻底忘记你对海军上尉玛丽·索沃尔小十姐的感情,以及你们在一起度过的那些美好时光。”
三
利奥觉得陈将军的声音离得越来越远,好像新昆士兰大圆环的一切都渐渐消失了,只剩下这间屋子。他身边只剩下玛丽,他想与之共度一生的女人;还有陈将军,她却想把自己的十爱十人从身边夺走。他痛苦地咕哝着:“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我们不能采用被你称作‘简单的解决办法’呢?”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假如此项试验成功的话,我们就可以创建一支英勇无畏的军队,星际飞船的指挥官们也就不会为其部下的感情问题而忧心忡忡了。”
利奥恍然大悟,却又义愤填膺:“我原来还以为我们是为了人类的自十由平等而战斗的呢。”
陈将军表情庄重,两手十交十叉放在桌面上:“成千上万的人为了这个事业奉献了他们的生命。这个试验成功的话,肯定能够减少牺牲。你和玛丽·索沃尔上尉都是出色的军官,在一块干得也不错。我想要证明我们能够在来卡号飞船这样良好的环境下对人的思想感情进行调节和控制,这毕竟会对飞船上的工作有所帮助。如果我们能够成功地暂时解十开你们俩感情上的结,我们就能进一步试验星际飞船在前线持续作战时船上人员的感情课题。”
玛丽不禁问道:“你所说的‘暂时’是什么意思?”
“要知道这整个过程都是可逆的。想想看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吧。你们俩谁也不会被降职。你们俩可以继续在一起工作,尽管你们谁也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拥有相互之间的亲密感情了。”
玛丽满怀希望地看了利奥一眼。利奥只能听到自己有节奏的呼吸声。
“对不起,将军阁下,”他说道,“我怎么知道这整个试验过程就会像你所说的那样进行呢?这试验真的是可逆的吗?到时候你真的会将一切逆转回来吗?”
陈将军将她的双手平放在办公桌上,对利奥怒目而视,他的怀疑简直是大逆不道:“你说这些话是在怀疑一位联盟的将军吗?”
背对着将军,利奥做了个怪脸,模仿着她的样子瞪着眼睛,尽管学得并不太像:“不,将军。我只是怀疑你所得到的信息的真实十性十。”
“如果你怀疑我的信息,你就是在怀疑我。难道我不会检验一下吗?”
“假如你是那么肯定这个试验没有问题的话,为什么仅仅命令我们这样做呢?”
陈将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即使军法也是有限的。试验只有经过志愿者的同意之后,我们才能进行。”
“哼,什么试验的志愿者,”利奥不以为然地思考着,“要不就同意让医生在你的大脑上做试验,割断你最深刻、最私密的记忆;要不就得接受军事法庭的审判。”
他果断地做出了决定:“对不起,将军。我们不同意。”
利奥毅然决然地拒绝了陈将军的提议,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脸色十陰十沉,半晌没有吭声,屋子里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利奥决定不再说什么了。“先耐下心等等,看她下一步怎么办。”他想。
终于,陈将军又打破了缄默:“海军少校巴克里,我别无选择,只有立即安排一场军事法庭审判了。”
利奥平静地答道:“我明白,将军。”
“我看你一点也不明白。你并不是唯一的被告,海军上尉玛丽·索沃尔将和你一起受审。”
听了这话玛丽差点晕过去,利奥看到她惊恐的神色,心都要碎了。他急忙说:“在整个事件中她不过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但她也是个同案犯。”陈将军冷冰冰地说,“所有那些较轻的控诉都适合于她,这些罪行都会被判刑的。我想你知道我所召集的军事法庭会做出怎样的判决。”
这时玛丽渐渐平静下来了,她会心地看了利奥一眼,转头神色坚定地对陈将军说:“那么就随你的便吧。”
“这就是我只能和她而不是别的什么女人共度百年的缘故了。”利奥欣慰地想着,“我从来没见到过任何人,无论是我家里的亲人还是我最亲密的朋友,肯为我做出这么巨大的牺牲。这也就是我决不能让她这样做的原因。”
利奥赶快站起来宣布他的最后决定:“我同意手术!”他一边说着一边觉得自己的知觉又慢慢变得弱小了。他听到自己的说话声音变得越来越响,完全盖住了玛丽的声音,他觉得自己的胳膊在玛丽不顾一切的抓握下扭伤了,他注意到她跌倒在地,从视野中消失了。他转过身来,坚毅地离开了玛丽,走向了陈将军。
似乎他已经失去了她。
四
一群安全官员护送着利奥和玛丽到了在联盟办公室隔壁的医学实验室的候诊区,并且告诉他们在做处置手术之前给他们俩留几分钟时间。
利奥面对玛丽张开双臂,玛丽跑过来扑进了他的怀抱。两人紧紧拥抱着,谁也不说一句话。最后还是利奥先开了口:“实在对不起,可是我决不能让他们审判你,因为你是清白无辜的啊。”
玛丽松开手,后退了一步,仔细端详着利奥,晶莹的泪花在她的眼角闪烁:“我们不会永远分开的。等到战争结束后我们还会十十团十十聚的。”
“如果到那时我们俩都还活着,如果将军说的是实话。”
“想让我不再十爱十你,那是不可能的。我们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利奥抓起她那柔十嫩的小手,紧紧十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你说得对。那是不可能的。我知道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玛丽再次投入他的怀抱:“那么,就没有什么可让我们担忧的了。”
“这是我们俩的秘密。”
随后技术人员来了,将他俩分别送到单独的实验室里去。
利奥去的房间里装满了各种表面闪闪发亮的金属仪器。十温十文尔雅的医学专家和专业技术人员,将他的军服脱十去,仔细进行了体格检查后便给他打了一针。然后主治医师宣布他的任务已经完成,请技术人员全部离开。
尽管注射一点也不痛,利奥还是摩挲着自己光着的胳膊:“药物什么时候起作用啊?”
医生的脸上闪过一丝十温十和的笑容:“应该已经起作用了。”
利奥起身穿上衣服:“我想我要回去向‘来卡’号报告我在这儿做的试验。”
医生满不在乎地说:“那么你就去报告好了。”
走出医学实验室,利奥又遇到了海军上尉玛丽·索沃尔。他们重新找到来时骑的自行车,向码头骑回去。
小客船上的舵手还在等候他们。不久他们就又在米杜河上航行了,向着庞大的载客电梯驶去,这架电梯将把他们俩带到大圆环的中心,在那里,“来卡”号在等着他们的到来。
这次乘船的归航还是令人感到心情愉快的,尽管利奥觉得刚才前往联盟办公大楼的一路上更为心旷神怡。他越是竭力想回忆刚才的情景,那记忆就变得越模糊,好像在渐渐离他远去。反而在脑海里出现了他9岁时在地球上的情景,记起了在北乔治亚州罕见的暴风雪,记起了那美丽的雪景是如何让他欣喜若狂。
“真奇怪,”他陷入了沉思,小船继续在米杜河上缓缓前行,“都过去多少年了,我从来没再记起过那一天的情景。”
他回首瞥了一眼海军上尉玛丽·索沃尔。只见她坐得离他远远的,两条腿十交十叉,胳膊肘靠在椅子扶手上,纤细柔十嫩的手指托着腮帮子,入神地欣赏着周围的风景。自从他们上船以后她一直一言不发,彬彬有礼,只是……显得冷漠无情,有意避开他。
利奥将注意力从他的同伴身上转向四周的景色。小客船到了繁忙的港口,到处喧嚣而嘈杂。商人们在大声吆喝叫卖,孩子们在无忧无虑地玩着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