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角
《社会日报》久不载《艺人腻事》了，上海《大公报》的《本埠增刊》上，却载起《文人腻事》来。“文”“腻”两音差多，事也并不全“腻”，这真叫作“一代不如一代”。但也常有意外的有趣文章，例如九月十五日的《张资平〔２〕在女学生心中》条下，有记的是：“他虽然是一个恋一爱一小说作家，而他却是一个颇为一精一明方正的人物。并没有文学家那一种一浪一漫热情不负责任的一习一气，他之一精一明强干，恐怕在作家中找不出第二个来吧。胖胖的身材，矮矮的个子，穿着一身不合身材的西装，衬着他一付一一团一一一一团一一的黝一黑的面孔，一手里经常的夹一着一个大皮包，大有洋行大板公司经理的派头，可是，他的大皮包内没有支票账册，只有恋一爱一小说的原稿与大学里讲义。”
原意大约是要写他的“颇为一精一明方正的”，但恰恰画出了开乐群书店赚钱时代的张资平老板面孔。最妙的是“一手里经常夹一着一个大皮包”，但其中“只有恋一爱一小说的原稿与大学里讲义”：都是可以赚钱的货色，至于“没有支票账册”，就活画了他用不着记账，和开支票付钱。所以当书店关门时，老板依然“一付一一团一一一一团一一的黝一黑的面孔”，而有些卖稿或一抽一板税的作者，却成了一付尖尖的晦气色的面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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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六年十一月五日《中流》半月刊第一卷第五期，系以手稿影印。
〔２〕张资平（１８９３—１９５９）广东梅县人。曾是早期创造社成员，写过大量的三角恋一爱一小说，抗日战争时期堕一落为汉一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