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师姐,过往之事且放下罢,心结郁郁,余生不欢。”番离看着风舜,想当年那娇一媚玲珑的女子,执意要一并入朝,得了封令后,变的寡言,为君上办事,更是拼了十分力气,不顾险些伤了自身一性一命。
风舜突然笑得凄厉:“哈哈哈,余生不欢,离儿,你我还有余生么?我满心对他,可他呢?”
那一晚,华帝与玉姫大婚,宫内外嫣红连天,番离在天瑶苑的门外找到风舜,那一脸悲怆,无泪却让人心痛。
“师姐,世间唯情一爱一不可强求,若是无缘,能得几分真心?你住手吧,看这世间百姓,这挥军将士,何苦让其为你而增添杀戮?”
乱风阵起,远处鼓声点点。“师妹,我说过,要与他沙场相见,让他悔不当初,今日,他不来,那就让你吃些苦头,莫怪师姐了,呵呵。”风舜勒马调头,向阵营跑去。
北疆鼓声突停,响起一阵怪哨,列阵中出来二十余人马,铁甲护身,遮了面目,迎面而来。陈峰瞧得仔细,忙向赵括请命,带了百人上前相助。
“离儿,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应是用的什么阵术。”番离也看着狐疑。
哨声一转,那队铁骑突如风起,带着寒气,刹时就到眼前,众人慌忙抵挡,北疆铁骑步似凌一乱,却能将这百余人围在其中,个个力大如牛,招招取其要害,身裹铁甲,刀砍火星起,浑身无一软处。
陈峰对敌,连刺十余长矛,竟伤不到分亳。
番离迎头一挡,如千斤压顶,马都跪下半分,不出十招,气力双虚,越发只有躲避,不过眨眼功夫,百余人只剩十来人。而北疆铁骑却无一伤亡,越战越勇。
陈峰招架不住呼救:“赵将军!速来救命!”
众将土领命上前相救,本以为会扭转乾坤,谁知又伤及将士百来人,赵将军无奈只有命令撤回,而北疆并不追敢,一声哨响,调马回阵,随后一阵庆功鼓声紧密响起。
大靖阵地,陈峰在营峰内一团一团一转,不顾大夫上前治伤。
“峰儿,你安坐下,把伤口包好。”番离喝道。
“这让我如何安坐?那蛮子只出了二十来人,就伤了我几百将士,说出去,莫说军心不稳,百姓听了都是笑话!”陈峰呼一呼出气,一旁赵括不住叹息。
番离面色一陰一沉,眉间紧皱,赵将军探问:“黑吏大人,此事可有怪异?那铁骑好似神力相助,不知疲怠,我常年征战,未曾见过如此情形。”番离沉默不语。
话说北疆,每日派出十余铁骑,明里暗处一騷一扰大靖,将士苦不堪言。
陈峰气的战地阵前叫骂,风舜瞧见了,冷笑着,用哨声指挥一铁骑撵之,铁骑杀气腾腾,陈峰看见调头就跑,边跑边骂,刚过界位,“呼啦”一张大网,将铁骑困在其中,一旁将士齐齐上手,死死按住将他拖往营地,北疆这边虽哨声急促,终究寡于众力,落了大靖将士之手。
“离儿快来,我捉住了!”铁骑已被困于铁笼中,无哨声指使,僵直屹立。
番离上前查看半晌,命人打开铁笼,一招飞鹰铁爪取下铁骑一胡一头(一胡一头,指面具。),一胡一头下,那人失了脸皮,血肉模糊,双眼突起直勾勾看着番离,让她差点扰了心绪。
一众将土费九牛之力脱一去铁骑全身盔甲,盔甲下更让人惊异!铁骑周身人皮已脱,盔甲覆于身,与血肉相溶,如同人彘。
陈峰大叫道:“我知晓那张人皮从何而来了!”
赵将军手指颤一抖:“这,这这是什么……”
番离怔怔回神:“莫非,是龙绞子?”
“离儿,你识得?”
番离手中紧一握一胡一头:“当年君上与天域国一并抗敌北疆,我和陈大哥从天域借道领兵包抄后方,师叔曾派一卫兵相助,卫兵全身裹皮革,只留双眼,从未出言,上山入水,刀槍难伤,一人可敌数十人,也正是如此破了北疆粮草,令北疆失乱,我们才能已制胜。”
“那后来呢?”陈峰有些吃惊。
“卫兵烧粮草时引火上身,败于灰烬,只剩一无皮手臂,我问过师叔,师叔说此事天理难平,让我忘却罢。”番离面色沉冷,心生忧虑:“只怕师姐已知晓此道,练成铁骑,也不知北疆有多少。”
赵将军提议道:“黑吏大人,我看此事还是禀报君上为好。”
“君上?”番离忽有走神。
“对,君上此刻正在北望镇,若不禀报,老夫怕会担个出师不利之名。”
番离点点头:“也是,那赵将军还是与我一同前去。”
刚出营帐,探使来报,北疆又递于书信,信上言:速让华帝出战。
凤天楼前,华帝与玉姫同坐榻前,相依相拥,赵将军不敢抬头,番离将事由说完,低头默了半晌,才听见玉姫开口:“呵呵,龙绞子?”book.sbkk8.coM
华帝轻问:“这是个什么东西?”
玉姫“咯咯”直笑:“说了君上莫吓着,这龙绞子是《玉春行》的秘术,困缚青壮年,埋于沙土,只留头部,以天域圣山无根莲喂养,九九八十一日后,水银破顶而下,人身挣扎,脱皮而出,再用龙一陽一草焚灰抹于人身,一日三次,反复七七四十九日后,其周身血肉干枯,筋络如龙鳞相绞,方可形成。
龙绞子,哨音控制,能敌风雨刀剑,力大无穷。风舜怕是急功近成,时日不够,用了盔甲护体,虽如此,但还是所向无敌,我师父当年也曾养过一个,后来被毁了,师父说此物让人慎得慌。”
赵将军面色苍白,伏地不起:“君上,我军已伤近千人,而对方只出兵数十人,且无伤亡,还请君上赐予良策,助我将士重敌北疆。”
华帝未回话,玉姫娇一笑,只是眼神望着番离。
番离低着头,却也知晓玉姫的打量:“君上不知,一娘一娘一应该知晓怎么破解。”
玉姫冷哼了一声,行至她面前:“龙绞子靠哨声控制,去将那短萧偷来不就行了?”
若是以往,番离怕当是调笑,可今日这事已明了,玉姫是不会告知破解之法。抬头看君上,华帝正在饮茶,一副无心他人商谈何事的模样。
赵将军也不明,多年未见天子,上次北疆抗敌,英气非凡,勇谋果断,与现在好似另一人。
“我累了,玉姫陪我,其他人退下吧。”华帝挥挥手,二人只得退了出去。
凤天楼外,赵将军忧心忡忡:“黑吏大人,此事该如何了?我一生从戎,不想快入黄土时,还落此败仗。”
“将军放心,无论如何都会有解决之法,你先回营,察看众将士,我稍后再回。”待赵将军离开,番离转身朝客栈走去。
这些时日,与军备战,早已住入军营,一到客栈,老板一娘一有些欣喜的迎了上来:“哎呀,姑一娘一来了,快坐。”
番离不喜客套,直接拉老板一娘一进了内室。半刻钟后出来便走,老板一娘一上前关了客栈,把男人叫到后院套了马车,急急出了门。
连着几日,大靖虽不应战,可那北疆铁骑每日都往战地走一遭,知晓厉害的将土不由心惊胆颤。
又过两日,番离与陈峰重回客栈,老板一娘一小心的看了看门外,将两人带到后院,并让男人去看柜台。“番姑一娘一,你的信我已一交一给驿站兵卫。还有,你让我找的带来了,你看看。”
院中有一马车,杂草覆盖,陈峰上前清了干草,只看见一块闪着寒光,黑不溜秋的东西:“玄铁石?!”
老板一娘一对番离说到:“有一年秋分,天生异像,坠下一个火球,烧了大片山林。待火灭后,乡邻上山查看,发现山火是由此石引起,有人无意靠近,不想却被焚烧而亡,大家害怕,都说是天神降临,在周遭建了天神庙,终日供奉。小儿无知,不知何时拾了一块玩耍,被姑一娘一看到。”
那虎头小儿跑进后院,看见番离,上前拥住:“姑姑,那长虫汤好喝,下次带我去捉吧。”
番离眼角盈盈笑意:“待姑姑破了蛮子的阵法,将他们赶回去,就带你去捉。”
“好!”小儿声音稚一嫩清脆,让人欢喜,转身又跑开。番离抬头,迎上陈峰目光,心中涌起一阵羞涩,慌忙看向别处:“峰儿,将这马车赶回军营。”
陈峰赶紧回神,上前套马,脸上却不由浮出浅笑。
七日后,赵括命将士牵来一匹黑马,浑身一毛一发黑莹剔透,双眼如炬:“黑吏大人,马牵到。”
“应战罢,将军。”番离正披盔甲。
“这?可有把握?”赵括心生疑虑。
“放心吧,赵将军,离儿从不做无底之事。”陈峰自营帐外归:“离儿,你一交一待的我已做好。”
番离回头,眼神坚一硬:“好,出战。”book.sbkk8.cOm
战地上,北疆大帅阵前叫骂:“大靖是做了乌龟么?若如此,那就快快让出城池!”破风穿过一支长箭,射入大帅马鞍,马儿受惊,险些将他甩下,慌忙调头回营,而身后,番离手执弓箭,英姿飒爽。
风舜远远望见,策马而出:“师妹真是忠心,事到如今仍不肯让他出战。这北疆战事上报天子,驿使快马加鞭,只需半月便可,此时怕也是知晓了。”
番离看着风舜,目光越来越冷:“师姐,这被你所伤的将士都是我大靖国人,与你亦是同根,不曾想你为了私欲,伤及无辜,我今日便要清师门。”
“哈哈哈!”风舜笑道:“小师妹,你清师门?先敌过我的铁骑阵再说!”
沙土飞扬,黄风阵阵,风舜身后无声排一出铁骑兵马上百人,众字排开,马头低垂,看似无力,番离知晓哨音再来,这铁骑又要杀戮四起。
身后,陈峰领队,带将士万人:“嘿!怎么唤你名号?嗯,叫你小妖妇,与那玉姫一个模样,都是狠毒妇人心!你是大靖人,居然去帮蛮子?真是不要脸,哦对了,你是不要脸,戴着面纱呢,呵呵……”
“峰儿!”番离喝道。
风舜气急,举了长槍便刺,番离慌忙挡下,两人纠缠一起。
风舜吹了哨音,铁骑盔甲“咔咔”做响,火烧燎原般朝大靖将士冲来。陈峰连忙挥手示意,将士揭了各自马背灰毡,露出人头大小的铁铃,铁铃是那玄铁制成,声音清脆悠扬,众多铁铃随马奔跑,铃音穿破天际,如迷曲乱奏,扰的山中鸟兽四散,风舜听见双耳刺痛,心乱如麻,陈峰等人早已用黄土封了耳门。
铁骑还未到眼前,已不受哨音控制,当下驱马乱窜。兵将撒出大网,兜住北疆铁骑,丢上火油罐,一时间火光漫天,待风舜回神,铁骑兵马所剩寥寥无几,番离出手虽不取命,可招招紧一逼一,心念无法,只得晃个空招,脱身朝战地外逃去。
借了山道,未回头也知番离在身后追赶,穿入林中,有人站在马前,风舜下马急呼:“一娘一娘一,助我。”
番离随后即到,看见玉姫与风舜并立。
“这是有多久了,我们三人没如此亲近相望过。”玉姫调笑,风舜满脸戒备站在一旁。
“是有多年,一娘一娘一不在凤天楼,来此做什么?”
“来这看你师姐妹相杀啊。”话音未落,手中长剑已出:“离儿,反正你中毒活不长,不如师姐送你一程,免得毒发难看!”
番离举槍迎战,没过几招,风舜掺了进来,看似帮着玉姫,却又不时挡下长剑,三人心思各怀诡异。
三丈外,华帝淡然而立,身旁护卫早已持箭,只等令下。
“离儿!”陈峰策马飞至,马未到人已落地,执了长剑相助。
玉姫暗防不慎,被陈峰剑伤臂膀,踉跄在地,急忙朝华帝惊呼:“君上救我!”
风舜听的明白,急急探望,两眼惊喜:“君上?师兄?你来……”
华帝取了护卫手中长箭,搭手而放,风舜还未看清,已被长箭穿身而过,脸上尽是不可思议。
“师姐!”番离站在远处,眼睁睁看长箭直射风舜,拼力飞扑,已来不及。
华帝快步上前查看玉姫伤情,半分未将风舜看在眼中,拥住玉姫,领了护卫离开。
风舜神情悲痛,心有不甘却无力:“师,师兄……师妹,师兄他,是,忘了我么?”番离只顾为她绑缚伤口,然而血流不止,气息渐渐远离。
看风舜血染白衣,终一声长啸,提剑而起,护卫前来阻挡,番离却越战越勇,连砍数人,似罗刹附体,陈峰心惊,何时见过她如此疯狂!嘴角血色渗出亦不管不顾。
林中叶落,华帝身边只剩玉姫,踏过护卫死一尸一,番离举剑而至:“一娘一娘一,风舜为情所困,此生都毁于一娘一娘一手中,你可心安?”
华帝站在玉姫身前,面色不改:“住手,退下!黑吏大人胆敢放肆!”
“闭嘴!我知晓你不是师兄,玉姫胆大,托了个如此相像之人蒙蔽众眼!”
华帝脸上有所惊慌:“我是君上!大靖国的天子!”
“好了,他就是个假的。”玉姫探出头来,“那又如何?呵呵,不是一样哄的你们一团一团一转。”
远处冲来一队人马,领头是天域国主帅:“公主,臣等来迟!”
“王将军,来的不迟,刚刚好。”
番离上前一步,四周箭风又起,更甚密集,陈峰护她避过,玉姫等人借机离去。
山林中,番离紧紧抱着风舜飞奔,神色悲怆,眼前晃过幼时两人花中追闹,耳边有风舜清脆笑声。
有人策马而至:“离儿?我,来晚了?”那一眼眉目清明,嘴角威凌的正是华帝,大靖国的天子。
“师兄,师姐她……”
“风舜?!御医!快!”华帝接过风舜,怀中人拼了全力睁开眼:“华帝哥哥,我又调皮了,就像那年,斩杀老尚书一样。”
“不要言语,我让御医救你!”
“呵呵,师兄,你生气了,就罚我跪在商榷楼前,那一晚明明很冷,却因有你陪跪在身旁,让我只记得满室芬芳。师兄,我又犯错了,你惩罚我吧,可你,为什么,见都……不见我?”一声轻叹,香魂归去。
风起云涌,山雨盖头,番离跌坐泥泞,心中泛起阵阵绞痛,不知是因为蛊毒还是风舜,愰惚间,又见师姐带她后山捕蝶,山光十色,花中人娇一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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