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新朋友
接下来的几天,李汉生可说是既忙碌又愉快。忙碌是因为赶工,虽然之前和小孙定好了日期,但做他们这一行当讲究赶早不赶迟。只有东西做出来等人的,没有人死了等东西的道理。所以李汉生可说是加班加点地做。
至于愉快,除了有生意可做的原因之外,还因为对这一行的喜一爱一。毕竟干彩扎这么多年了,眼瞅着就要关张了。在这关张之前有大活可做,李汉生自然是投入了十二万分的热情。
这天晚上,李汉生终于完成了最后一个彩扎纸人,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两天。李汉生长吁了一口气,捶了捶僵硬的肩膀和腰,慢吞吞地收好工具。仔细地检查了一遍五个彩扎,见没有什么疏漏,这才放心。
心中轻松之余,一阵倦意也随之而来。要说今年这天气还真是古怪,夏天刚过,才十月份就一下子变得像冬天一样寒冷,天气骤然转变,像他这样年纪的,身一体弱点还真熬不住。
裹了裹身上的袄子,李汉生打着呵欠关了灯。
可能是这几日太一操一劳的缘故,当人一松懈下来,反而睡不太自在。这一一夜李汉生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不断闪现着无数散碎的片段,扰得李汉生分不清自己是否真正入睡。
就在这个时候,耳边突然“啪”的一声响,好像某种硬一物砸在桌面上,一个声音传进耳中:“马后炮,看你死不死!”
李汉生腾地一下从一床一上坐了过来。
“什么人!”李汉生警惕地吼了一声。按理说,胆子再大的一毛一贼,也不可能大半夜偷到彩扎店里。但凡是就怕万一,要真遇到了歹人,他一个干巴老头还真不是对手。book.sbkk8.coM
又喊了几声,店里没有任何动静,李汉生侧耳倾听,店铺里静悄悄的,远远地能听到些许周围住户家里传来的电视声音,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李汉生这才下一床一开灯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依旧没有发现异常。
不过,这倒让李汉生安了心。想来是自己睡蒙了,误把梦里面的东西当成了现实。看看表,快十二点了,也就不再多想,倒头继续睡。
这一觉反而睡得挺沉,一直睡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才把李汉生从睡梦中叫醒。
开门一看原来是小孙,他前脚刚踏进店门,就立马问起彩扎的事。李汉生见这孩子两眼红红的,似乎刚哭过,暗暗一叹,看来这孩子的外公应该走了。好在之前赶工把彩扎完成了,否则就误了人家的大事。
小孙听李汉生说彩扎已经做好了,情绪稳定了一些。李汉生想安慰他几句,但这孩子今天很沉默,也就作罢。
两人一交一割了剩下的余款,小孙便带着纸人匆匆离开了。
送走了小孙,李汉生叹了口气为那个素未谋面的孙老哥念了几遍往生咒,又烧了几叠纸钱,权当自己的一番心意吧。book.sbkk8.cOm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李汉生又恢复到以前的状态,李记的生意依旧惨淡,但李汉生还是一习一惯每天多多少少干点活,即使赚不了钱,就当作是陪这个百年老店的最后一段时光吧。闲暇之余,李汉生偶尔会想起小孙,从那天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孩子。虽然有些遗憾,但李汉生还是看得挺开,毕竟像他这行当,大多是做一锤子买卖,客人不回头证明人家家里平平安安,也是好事。
都说闰九月年成不好,李汉生比较认同,想想上次闰九月几大将星陨落,他是亲身经历过的,而今年也不怎么平静。好在眼瞅着年关将近,这一年算是熬到头了——对于李汉生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过一年算一年。
在过年之前,李记彩扎店终于关张了,李汉生把店面连带着货物全盘了出去,自己拎了个箱子和那块爷爷辈的牌匾搬出了北城。其实要按大儿子的话来说,李汉生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带,因为他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房间和所有生活物品,就等李汉生入住。
但最后李汉生还是倔强了一回,其他的可以不管,那块牌匾他是决计不能丢的。在他看来,这破旧斑驳的牌匾上有着他们家族的传承,还有他这一辈子的人生。大儿子似乎也看出了父亲的想法,便没有多勉强。
搬到城南后没多久,紧接着就是过年。在大儿子家里,李汉生难得地过了一次全家一团一圆的春节。三个孙子都带了各自的女友回来过年,倒是让家里热闹了许多,相比往年在饭店里吃年夜饭,更多了几分家的一温一暖。
只不可惜这种欢乐的气氛没维持多久,年过完之后,儿孙们又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工作状态。大儿子夫妻俩是一家企业的老板,每天很忙碌,回家的时间也不定,有时候累得一回家就直接回房休息,父子俩连说话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少。
这让李汉生感觉到一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