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跟着郑同和走进标本室旁的一个房间,里面亮着灯,站着三个同样身穿白大褂的人。他们正围在一起,研究着什么。听见我们进来,一个比较年长的老头回头跟我打招呼:“您就是任记者吧,我听你那个朋友说你还是个很优秀的私家侦探。”眼前的人两鬓斑白,但是一精一神矍铄,随着柔和的眼光一起流一出的还有股智慧的神采。
“这是我们的赵馆长。”郑同和客气地向我介绍道,一改刚才冷漠的样子。
我点点头,收起了记事本和录音笔,礼貌地问好,并单刀直入地问:“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们这里出了件怪事!”老赵说。“你来看一下这个。”一张手术一一床一一上盖了张“白布单”,白布单上染着触目惊心的暗一红色的血迹,变成了“红布单”,像山峰一样起伏着,似乎是盖着一个人。我拿着相机的手不由地颤一抖起来。
我迫不及待地用手刚刚捏住布单的一角想把它拉下来看个究竟的时候,赵馆长突然用力抓住我的手,“任记者,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区区一句话,居然让平日果断的我迟疑起来。我咽了口唾沫,轻轻揭开这层恐惧的面纱。
没想到,我只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就昏厥过去……
我感觉自己好像从悬崖上跌落,身一体越落越快,下落时产生的疾风充斥着我的耳朵,让我的大脑里轰鸣不止。然后好像落入了海洋之中,感觉自己周身酥一软,就像一个仍然在母体之中的婴儿一样,一温一暖、黑暗。突然听见有人在我身边耳语:“你快要死了!”
我猛然睁开了眼睛,头顶上刺眼的灯光让我眩晕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清醒过来。我挣扎地从一一床一一上爬起来。看见其他人在注视着我,茫然不知所措。
“你醒了,来,喝点水吧!”老赵拿着杯热水递到我面前。我无意中向窗外望了一下。夜色,依旧深沉。book.sbkk8.coM
“对不起,吓着您了。”老赵歉意地说。
“惭愧惭愧。”我刚才的反应确实是太过了,不像个私家侦探。
“我先回办公室了。”一个年轻女子站起来跟老赵说。她有意无意地瞥了我一眼,我能从她眼神中看出对我的不屑和不耐烦。
“小雨,你……”老赵的话被响亮的碰门声打断了。
“不好意思啊,我女儿从小叫我惯坏了。”老赵说,一副标准慈父的样子!
我还注意到在我身后的沙发上还坐着个年轻的男人。他的眼睛很亮,宛如暗夜里的星。可是他的脸上有种让人莫名其妙的东西存在。
老赵注意到我看着那个人,就站在我身旁说:“这位是我们副馆长,肖彬。”
肖彬过来和我握握手,“你好。”就重新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点燃支烟。几个吐吸过后,他的相貌再次变得模糊起来。
整个房间再次安静下来,流动的空气也在瞬间凝固了,掉在地上,挣扎着、翻滚着、发出不安分的声响。仿佛一条掉在地上临死的鱼。
“对了,任记者,你也看了那东西,有什么想法呢?不妨说来听听。”老赵首先打破了沉默。book.sbkk8.cOm
那东西?我听见这个词就感觉恶心。脑中早就乱作了一一一团一一,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想再看一次!”我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
“不要了吧……”老赵很关心我,郑同和坐在一旁波澜不惊。
“放心吧,这次我不会有事了。”我朝老赵笑了笑。其实我这个笑容是挤出来的,非常勉强。
我们四个再次走到那一一床一一边,我也换了身白大褂,戴上橡胶手套。老赵亲自把单子撩一开了。
那东西是具已经死去多时的一尸一体,血已经从切割处流干了。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切割处的位置。
据老赵说,这具一尸一体是昨天早上送来的。我们看过医院里给出的通知书,属于正常死亡,没有器官捐献书。当时准备今天下午把它给烧了,但是今天早上小雨正要给它化装的时候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忍着恶心仔细观察着这具所谓的“一尸一体”:它的脑袋已经不翼而飞。只剩下半截孤单的脖子,胸腔里的血在褥子上晕染开来,上宽下窄,呈漏斗状,再加上星星点点肉屑,变成一幅妖异的图画。
还有就是它被人开膛破肚,内脏流了一一一床一一。这情景让我顿时想起了屠夫刀下的猪。
“您看,”老赵打断了我的思绪,他指了指一尸一体,“它的肝脏不见了。”我仔细审视了一下,确实,在墨绿色的胆囊上面空空如也。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不知您注意到没有?”老赵说。“肚子上的切口光滑平整,而且肝脏附近的血管切口也是一样,被处理的干净利索,显然这个窃贼是个一精一通解剖学的高手。但是您看脖子处的切口,很一毛一糙,感觉像是拿锯子硬生生锯下来的。如果是开膛的人的话,应该也会处理得很漂亮。”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您的意思是……”
“我认为是两个不同的人干的。而且我还判断这两个人不是一伙儿的。”老赵十分肯定地说。
“为什么呢?”我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