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方腊前夕,公孙胜以“从师学道,侍养老母,以终天年”为由,毅然脱离梁山集团。与上一次脱离组织不同,公孙胜本次离队不存在任何炒作与玄虚,是毅然决然地离开,他成了第一个脱离梁山集团的人。在其他好汉还在为事业打拼的时候,公孙胜为什么选择了离开呢?
第一,公孙胜梁山四哥的地位已被架空,他自认为已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经过征讨辽国、田虎、王庆等一系列战争磨合,梁山集团实际上已分化整合为宋江和卢俊义两个集团军,宋、卢屡屡分兵作战,这两支集团军的成员越来越固定,基本形成了两条平行线。宋江军团这边,宋江是主帅,吴用是参谋,一正一副;卢俊义军团这边,卢俊义是主帅,朱武是参谋,同样一正一副。这样的权利分配显然不能令公孙胜满意,他这个梁山四哥、集团常委实际上已被架空,变得有名无实,公孙胜的作战指挥权甚至还不如朱武。如入云龙这般的血性汉子,哪能受这等窝囊气,干脆一走了之。
第二,宋江的政治路线与公孙胜的革命理想相差太大。公孙胜是一个极富革命理想的同志,他劫生辰纲不是为了自己富贵,而是为了获取革命建设所需的资金(出发点远比一同作案的刘唐、三阮之流高尚得多)。公孙胜理想中的梁山既不像晁盖主导的那样毫无远景目标,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当一天强盗抢一天劫;也不像宋江主导的那样一门心思走招安路线。从公孙胜的宗教身份看,他的革命理想应该如其前辈张角、晚辈洪秀全那样轰轰烈烈、惊天动地一翻。走强盗路线和投降主义路线是为公孙先生所不齿的,理想不能实现,留之无益,因而他有了两次脱离组织的经历,并且第二次已下定决心不再回头。
第三,征辽成功,梁山集团威望达到顶峰,正处在鼎盛期,公孙胜此时隐退正是时机。纵观整个北宋历史,国家最大的问题不是内忧而是外患,事实上北宋灭亡也是亡在了外患上。征辽国成功,宋朝再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外患问题,公孙胜此时选择离队,对宋江、对梁山集团已是仁至义尽,若非公孙胜极重义气,梁山受招安那一刻就该是公孙胜离队之时。公孙胜随队参加征讨田虎、王庆属后来添加,故不在本次讨论之列。
第四,罗真人敏锐的意识到出征方腊困难重重,为不让徒弟公孙胜冒险,故执意将其留在身边。半仙罗真人送给宋江的八句法语中,后四句是这么写的:始逢冬暮,鸿雁分飞;吴头楚尾,官禄同归。“始逢冬暮”暗指方腊;“鸿雁分飞”暗指梁山兄弟生死离别;“吴头楚尾”指宋江自吴地(江州)造反,而最终死于楚州;“官禄同归”可能是指梁山兄弟虽生死离别,但总算都得到了朝廷封赏。罗真人已知征方腊前途凶险之极,自然不会让爱徒去冒险。罗真人与宋江分别时,曾说了这么一段话——
“这个徒弟公孙胜,本从贫道山中出家,远绝尘俗,正当其理。奈缘是一会下星辰,不由他不来。今俗缘日短,道行日长。若今日便留下,在此伏侍贫道,却不见了弟兄往日情分。从今日跟将军去干大功,如奏凯还京,此时相辞,却望将军还放。一者使贫道有传道之人,二乃免他老母倚门之望。将军忠义之士,必举忠义之行。未知将军雅意肯纳贫道否?”
罗真人这话说的既恳切又真诚,由不得宋江不点头。宋江素以“义”“孝”著称,公孙胜征辽之后才离队,对梁山不失一“义”字;离队的理由是侍奉恩师老母,则又不失一“孝”字,公孙胜义孝两全,宋江除了发出“我想昔日弟兄相聚,如花始开,今日弟兄分别,如花零落”的感叹外,已没有任何理由挽留了。
公孙胜的离队,对梁山集团来说是不可估量的损失。梁山集团征讨江南异常艰难,方腊手下几个神汉在作战中大显神威;梁山方面在失去公孙胜的情况下一败再败,有数条好汉直接或间接死在了南军那几个神汉手下。面对非正常死亡的几个兄弟,宋江心里可能会想,如果公孙老弟尚在,局面何至于此!然而公孙胜已经走了,并且永远不会再来,宋江更多地也只是在心里做个假设,嘴上没有明说。他知道话一旦出口,不知要勾起多少梁山兄弟的伤心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