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向海滩驶去,他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拜访希拉·芬的房子。月亮还没有升起,紫色的夜幕上闪烁着微弱的星光,黑暗安静的角落里不时闪出一两棵开满鲜花的大树。二十四小时以前,就在这月亮尚未升起。夜色正浓的时刻,黑骆驼跪在了希拉·芬的门前。
虽然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这女人过去的秘密,知道她曾做过很大的错事,他想起她,依旧感到非常同情。她虽然没有为她的罪行受到法庭的审判,但她却一点也没少遭受痛苦,这对她来说是多么难过的三年啊!“或许最后我甚至能找到一点儿快乐,我太需要它了”——在她最后可怜的信中,她写下了这样的话。然而她找到的却是什么呢?她等到的竟是一匹把她带向未知世界的黑骆驼。
不管杀她的人有什么动机,这一举动都是残酷无情的,他下定决心要找到凶手,使其受到审判。但怎么找呢?他兜中的小小饰针会帮他的忙吗?他热切地希望它会起作用,因为它现在是他唯一的依靠。
大榕树在那曾是影星最后居所的豪华住宅前的草坪上投下了漆黑的影子。陈停下车,失掉车灯,敏捷地跳下了车。
杰西普一如往昔平静而有礼地把他请进屋。“啊,探长,我盼着你能来呢,这是多么柔和而又馨香的夜晚啊。”
陈笑着说:“我太忙了,杰西普,顾不上夜晚的美景了。”
“啊,是的,我想你工作很忙,探长,有什么——如果我可以冒昧地问的话——关于此案的新消息吗?”
陈摇头说:“目前还没有。”
“很遗憾,探长。年轻人在海滩上——我是指朱莉小一姐和布拉德肖先生。您想找谁问话呢?”
“我想找这房子的地板问话。”陈对他说。
杰西普扬起他的白眉一毛一说:“确实,探长,我的老父亲过去就常说,墙也会长耳朵——”
“地板也会讲话的,”查理说,“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想从客厅开始。”
他推开厚重的门帘。戴安娜·狄克逊正坐在椅子上轻柔地弹着钢琴,她站了起来。
“哦,你好,”她说,“你想找谁吗?”
“我是非常想找到一个人,”陈点头说,“希望在案子结束时,能找到他——或者是她。”
“这么说你还没发现是谁杀了可怜的希拉吗?”
“还没有,这不是个让人高兴的话题。你为什么不去海滩呢?年轻人这个时间应该去那种地方。”
戴安娜耸耸肩说:“没有男人的海滩算什么海滩?而且很明显,这儿没有足够的男士。”
“我敢说对您来说这种情况可不多见。”查理微笑道。
“哦,一点儿改变对每个人都有好处,”她看着他说。他站在那儿不耐烦地四处打量着。“你现在要做什么?这件事可真让我——”
“现在,我要说的话会非常不礼貌,”他说,“我希望一个人呆在这儿,请您到门廊上去好吗?”
她噘嘴说:“我本以为你会叫我帮你的忙呢。”
“有你这样迷人的小一姐在身边,我怕我会不能专心工作。”他打开了落地长窗,“请帮我这个大忙。”
她明显不情愿地走了出去,他在她身后把窗子关上了。他不希望有人看到他有不体面的行为,而他打算做的事正是非常地不体面。他打开了房一中所有的灯,然后有点儿费力地跪在了地板上,从兜中拿出一个放大镜。他开始非常仔细地检查那异常光滑的地板,只要是没有被地毯盖着的任何部位,他都不放过。
他四处爬了很长时间,膝盖都痛了起来,但他一点儿都不在乎,因为他的努力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他不时地发现许多很显然是非常新的划痕,他喘着粗气,黑眼睛里闪着满意的光芒。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他爬了起来,朝餐厅跑去。他很高兴地看到桌子还在昨晚相同的位置。正在往碗柜里放银餐具的杰西普转过身来。
陈说:“我看见你还没有把折叠桌放下来。”
“放不下来,先生,”管家说,“转轴都锈住了,这房子以前的住户看起来非常地好客。”
“这也没什么,”陈点头说。他很高兴地看到除了门口处有一小块地毯之外,整个屋子的地板都是一裸一露的。“请帮我一个大忙,杰西普先生。请按昨夜的位置,在桌子周围摆十把椅子。”
杰西普不解地按照他的吩咐做了。当他摆完后,查理沉思着站了一会儿。
“这些椅子的位置与你在大约二十二小时前给客人们上咖啡时一模一样吗?”
“一点不差。”管家肯定地说。
查理默不作声地搬出一把椅子消失在了桌子下面。椅子被一把一把地推了出来,无声地表明查理还在下面。杰西普盯着他,少有表情的脸上显出惊异的神色。陈用一只手电来加强亮度,终于检查完了这漫长的一圈。最后,他像要喘口气似地爬了出来。
“昨天晚餐时,椅子上摆客人的名卡了吗?”他问道。
“没有,先生,他们是随便坐的。”
“你是否记得每个人坐的位置?”
杰西普摇头说:“对不起,探长,昨晚比较乱,我当时有点儿慌。”
查理把手放在首位右侧的一把椅子上说:“那么你说不出昨晚谁坐在这儿了?”
“恐怕我说不上来,陈先生,可能是一位男士吧,但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查理琢磨了一会儿说:“非常感谢。电话是在大厅吧?”
“是的,先生,我带你去。”
“不必麻烦了,”陈说,“我会找到的。”
陈走到大厅里,把自己关在楼梯下的小电话间里打了好几个电话。最后,他拨通了局长的电话。
“有什么收获吗,查理?”局长问道。
小屋的门被陈关得严严实实的,他额头上渗出了许多小汗珠。
“饰针就快帮我们结案了,”陈回答说,“现在我还不知道凶手的名字,但我已经打电话叫昨晚的客人来了,加上这儿还有两个,人就全了。当人到齐后,我们把他们带到餐厅,让他们按昨晚的位置入座。死去的女主人位置在首位,对着房门,到时请注意坐在首位右手的人,他就是凶手。”
局长笑道:“听起来简直像是一场戏剧,但我不在乎,只要能成功就行,我马上就到。”
陈回到大厅,擦了擦额头。他看到杰西普的衣服一闪,消失在餐厅的门帘后面。他悠闲地踱到门廊上,看到狄克逊小一姐还在那儿。
“你可以回客厅了。”他鞠躬说。
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急切地问:“你找到要找的东西了吗?”
他耸耸肩说:“这个世界上,有谁能找到他要找的东西呢?成功又能怎么样呢?一切都只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说完,他朝海滩走去。
草坪右侧的避暑屋今夜一陰一暗而空寂,在靠近海边的一张单人椅上,挤坐着朱莉和布拉德肖。小伙子看见他就站了起来。
“啊,是老查理,”他喊道,“檀香山的名侦探,你好吗?有什么新消息?”
“新消息是怀基基海滩的一爱一情魔力还在,很抱歉,我的出现破坏了这美丽的景致。”
布拉德肖伸出手说:“握握手,查理,你是第一个听到这个消息的人,我要和朱莉结婚了。”
“真是好消息,”陈高兴地说,“祝你们幸福美满。”
“哦,谢谢你,陈先生。”朱莉说。
“我会想你的,老探长,我也会想这个海滩。”布拉德肖说。
“怎么?你要离开檀香山吗?”
“哦——是的。”
“你要离开这个你写过一百万字来赞美的可一爱一地方吗?”
“我必须这样,查理。你难道忘了这儿令人懒散的美景对一个年轻人的影响吗?它只能让一个人垮掉。在这弯弯的海滩上,呼吸着从南面来的一温一暖的海风,一个人会变得怎么样呢?他会变懒、变蠢。我不再想看到这些棕榈树了,查理,你听说过红木林吗?它们让你振作。今后与我相伴的树就是红木了,我将成为西部的一个大木材主。”
陈咧嘴笑道:“看来,你没能把你对夏威夷的认识灌输给朱莉小一姐。”
“看来是这样。我把这地方推销给了五万名游客,却没能推销给我心一爱一的姑一娘一,我想这就是生活吧。”
“如果离开这儿,你就会失去许多美丽的东西,”查理说,“而且你也会带走非常美丽的东西,因为朱莉小一姐会随你一起走。”
朱莉笑道:“这话听起来有布拉德肖先生的风格。”
“我确实也会这么说的。”布拉德肖说。
陈站在那儿,看着正在升起的月亮以及闪着清辉的曲折海滩。从蒙娜旅馆的院子里传来哀伤的夏威夷乐曲声。他说:“谁会比在这海滩上沐浴在一爱一河中的年轻人更幸福呢?尽情地享受吧,这样的事一生只能经历一次,时间一去不回头,青春才是最宝贵的。”
“查理,你怎么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布拉德肖喊道。
陈点点头说:“我想起了多年以前,在这个海滩上我自己的一爱一情故事。你猜猜有多少年了?我现在已经是十一个孩子的父亲了——你自己想想看,该有多长时间了?”
“你一定为你的孩子感到很骄傲。”朱莉说。
“是的,”陈说,“至少我已经把自己的过去同未来联接了起来,在我死后,身后还有十一个儿女,有谁能说这儿没留下我的印迹呢?我想不能。”
“你说的很对。”布拉德肖对他说。
“我能同你单独谈一会儿吗?”查理说。他和小伙子回头朝房子走去。
“有什么进展?”布拉德肖问道。
“随时会有重大发现,一小时之内我就可以告诉你谁杀了希拉·芬。”
“天哪!”小伙子惊叹道。
“首先,我给你个任务。朱莉小一姐是希拉·芬的好朋友,你去婉转地告诉她是芬小一姐杀了丹尼·梅若,此事确凿无疑。”
“你不是认真的吧?”
“我是的。按我说的,婉转一点儿告诉她。如果当着很多人的面告诉她,那她肯定会受不了的。她会很难过,但她会很快忘记的,她拥有你的一爱一。”
“查理,我会尽力开导她的,谢谢你的关心。那么说——你一切都安排好了吗?”
“我尽力而为。告诉她这事之后,你们马上就回客厅来。”
“好吧,查理,谢谢你。”
陈回到大屋子时,戴安娜·狄克逊正同玛蒂诺、范荷恩和杰伊斯寒暄,他们是从酒店一同来的。侦探满意地看到他们都穿着晚餐服——希望他们也都穿着昨夜穿的鞋。
“你好,探长,”玛蒂诺说,“我们尽快地赶来了。你有什么事吗?”
“做个小实验,”陈回答说,“或许我们今晚就能结案了。”
杰伊斯点燃了一支小雪茄。“你说今晚就能结案?天啊,希望真能如此。他们已在明天的船上给我留了个单间,全靠你了,探长。”
“我们都盼着结案,”导演说,“我自己也想离开。亨特利——咱俩也可以搭那条船走。”
范荷恩耸耸肩说:“哦——我倒不在乎什么时候离开,我一直在想昨晚那个流一浪一汉,我看他比我们这些人都快乐。”
“想回归原始吗?”玛蒂诺笑着说,“我看你是受了在塔希提演的那个角色的影响。”
“不,是因为好莱坞,”范荷恩说,“在我见过的所有造作虚伪的地方中,好莱坞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话听起来像是一个真正的加利福尼亚人说的。”吉米·布拉德肖接过他的话说,他刚同朱莉一起进来。“我可以引用你刚才说的话吗?著名电一影演员认为檀香山的简单生活比电一影城的浮华要好。”
“如果你引用的话,”范荷恩严肃地说,“我会否认我说过这样的话。”
“天啊!”布拉德肖咧嘴笑道,“在电一影演员访谈录里,你永远不会看到他们最一精一彩的话。”
威尔吉·贝罗和他的妻子走了进来。威尔吉穿了一件亚麻西服和一双白皮鞋。查理有点发愁了,如果贝罗坐到了那把关键的椅子上,那他现在要想找到证据可就困难了。
“究竟是什么事?”贝罗问道,“今晚我本想早点儿上一床一的。”
“可怜的老威尔吉受不了兴奋的事,”丽达说,“我倒是最欢喜刺激。你好,戴安娜——你今天好吗?”
门帘打开,特纳弗罗无声地走了进来。他站在那儿往四周看了看,眼中闪着焦虑的目光。
“啊,是的,”他说,“所有人都到齐了。”
杰伊斯慢慢站起身走过来,拿出了一盒烟。“晚上好,”他说,“吸一支雪茄吗?”
“不,谢谢,”特纳弗罗木无表情地说,“我不吸。”
“很抱歉,”英国人说,“我还以为你吸烟呢。”
查理赶快走到他们中间,“请坐,请坐,大家都来了——除了我的局长,我们等他几分钟。”
他们坐了下来。丽达、戴安娜和朱莉低声地聊了起来。男人们都默默地坐了下来,目光茫然。
不一会儿,局长从大厅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高大、一脸一精一明能干神色的斯潘塞。陈跳了起来。
“啊,局长——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我说过了我们要做一个小实验。这几位有的您已经认识了——”
威尔吉·贝罗跟局长握了握手,瞧了一眼查理说,“很高兴你能来这儿。”
“特纳弗罗先生您也认识了,”陈不经意地说。他又介绍了其他人。“现在请大家都到餐厅去。”他最后说。
“什么!又一次晚餐吗?”丽达·贝罗喊道。
“一次特殊的晚餐,”陈对她说,“一次没有食物的晚餐。请这边走。”
他们严肃而又有点儿不自然地走了出来。局长和这个粗一壮的穿制一服的警察的出现让他们感到了情况的严重一性一。他们很自然地在心中想着,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一个陷阱吗?
杰西普严肃而又认真地站在他的工作岗位上,他要以相同优雅的礼仪安排客人们坐在这光秃秃的桌边,就好像桌上铺了雪白的桌布,放了银光闪闪的餐具一样。
“现在我说一下要求,”陈慢慢地说,“我想提醒你们,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时刻,你们在行动之前都要仔细想一想,一定不要出错误。现在请你们按昨天相同的位置坐在桌旁。”
他话音刚落,便引起了一阵小小的一騷一动。“但是我昨天太紧张了,我想不起来了。”戴安娜喊道,其他人也都说着相同的话。有一阵子,他们四处转着,定不下来要坐在哪儿。最后,吉米·布拉德肖首先在主位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的位置在这儿,”他说,“我记得很清楚。朱莉,你在我的右边。范荷恩先生,你在我的左边。”
朱莉和电一影演员在杰西普完美的礼仪中坐了下去。
“贝罗先生,昨天你坐在我旁边。”朱莉说道。看到这个檀香山人坐的位子,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是坐这儿,”贝罗说,“亲一爱一的小一姐,谢谢你提醒我。戴安娜,你在我的右边。”
“对的。”狄克逊小一姐说。杰西普帮她把椅子摆好,她坐下来说:“瓦尔,你在我的右边。”
“对的,”导演点头坐下来。
桌子的一侧已经完全坐满了——但是查理感兴趣的那一侧还没有。
“丽达,你坐在我的对面。”戴安娜说。
贝罗夫人坐了下来。
除了主位之外,还剩两把椅子空着,杰伊斯和特纳弗罗还没有坐下。
“贝罗夫人,我相信我是坐在你旁边的。”特纳弗罗说着在她右侧坐了下去。
“是的,”丽达同意说,“杰伊斯先生坐在我另一侧。”她说着指了指左边那把椅子,就是在这把椅子前的地板上有许多可能是鞋底上那半截饰针弄出的划痕。
“我想我们都找到自己的座位了,”杰伊斯一无所知地笑着坐了下去。
随后是一阵沉默。“你们与昨晚坐的位置完全相同吗?”陈慢慢地问道。
“不完全相同。”范荷恩突然说。
“有什么错误吗?”查理问。
“是的,现在特纳弗罗先生坐在了我的左边,但是昨晚我左边坐的是杰伊斯先生。”
“是的,是的,”丽达·贝罗喊道,她转头对特纳弗罗说,“你和杰伊斯先生弄错位置了。”
“可能是的。”占卜师和蔼他说着并站了起来。杰伊斯也站了起来,坐到了丽达右边的椅子上。犹豫了一会儿之后,特纳弗罗坐进了那把致命的椅子。“我想我们这次都坐好了,”他平静地说,“杰西普,你可以上汤了。”
查理和局长一交一换了一个眼色,离开桌子走进了大厅。
“是特纳弗罗,”局长轻声说,“我早就知道是他,看一看他的鞋——”
但是陈倔强地摇头说:“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错。”
“出了错?一胡一说!查理,你到底怎么了?”
“完全错了,”陈继续说,“你不能定一个有他那样的不在现场证明的人的罪,把全世界的饰针拿来都没用。”
“照你这么说,这一切都没用了?”
“到目前为止,是的。但我还没绝望,请让我想一会儿,这应该可以解释。啊,是的——请跟我来。”
他们回到客厅。空桌子旁坐着的人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们。
“请大家不要动,”陈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推开一扇门走进了厨房,人们听到他与厨子吴若青低声一交一谈。他们在沉默中等待,即使是很明显无罪的人也显得焦急和不安。不一会儿,查理以少见的速度快步走了回来,脸上带着严肃的表情。
“杰西普,”他说。
管家吃了一惊,走上前来。
“什么事,探长?”
“杰西普,昨晚这些人走了之后,其他人在这桌旁坐过吗?”
管家脸上露出了内疚的表情。“非常对不起,先生,平常我是不会做这种事的,但昨晚一切都乱七八糟的,而且我们又没吃饭——所以我们就坐下喝了点儿咖啡,我们太需要它了——”
“你同谁坐下喝咖啡了?”
“安娜和我,先生。”
“你和安娜在客人走后,坐在了桌子旁边?你坐在哪儿?”
“我坐在那边——现在玛蒂诺先生坐的位子。”
“那么安挪坐在哪儿?”
“她坐在这儿,先生。”杰西普把手放在特纳弗罗坐着的椅子背上。
陈沉默了一会儿,茫然地看着杰西普。最后,他像终于踏上漫漫旅程终点的游人一样,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安娜现在在哪儿?”他问道。
“我想她在楼上她的房间里,先生。”
查理朝斯潘塞点点头,命令说:“马上把那个女人带来。”
斯潘塞走了出去。陈转身对大家说:“我们的小实验做完了,现在请回客厅吧。”
大家站了起来,沉默地走过大厅。查理和局长在楼梯下等着,局长什么也没说,查理似乎也不想说话。不一会儿,斯潘塞带着安娜出现在楼梯上,他们慢慢走下来。查理的乌黑的眼睛盯着安娜,她也用淡漠的目光和他对视着。
“跟我来。”他说,他把她带到了客厅,站着看了一会儿她的脚,她穿着与深色服装相配的黑色高跟鞋。查理注意到她右脚的鞋帮部位似乎稍微有些粗。
“安娜,我有个可能是很奇怪的请求,”他说,“请你把右脚的鞋脱一下来好吗?”
她坐了下来,慢慢地解一开鞋带。特纳弗罗走了过来站在陈身边。侦探没有理他。
他从安娜手里接过那只很重的鞋,把它翻了过来,开始用一把小刀削橡胶的鞋跟,鞋跟里露出了半寸长的一段黄金饰针。查理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把针拨出并举了起来。
“你们都是证人,”他对大家说。他又转过身对安娜说:“至于你,我要说你太不小心了。当你用脚踩那些兰花时,你没有注意到留下了这个重要的证据。但要不是因为你不小心,我们也不会破案。”他目光盯着鞋说,“我看见你鞋帮上有个铁箍,我想这是用来固定脆弱的踝骨的,你的脚受过伤吗,夫人?”
“我的踝骨很长时间以前——摔断了。”她用刚刚能听见的声音说。
“断了?”查理立刻喊了起来,“什么时候?怎么断的?是在舞台上跳舞时弄断的吗?啊,是的——是的,夫人——我想你曾是丹尼·梅若的妻子。”
那女人朝他迈了一步,眼中闪着愤怒和蔑视的目光,但她的脸就像怀基基的沙子一样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