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比让提利尔混进御前会议好得多!”他的责备让她不耐烦。“罗斯比会是个不错的财政大臣,看看他的坐轿,看看那上面的雕刻装饰与丝绸织锦你就知道 了。他的马比大多数骑士的马打扮得更华丽。一个如此富裕的人想必精通生财之道。至于御前首相嘛……谁能比我父亲的弟弟,那个从来与我父亲一亲密无间,并无私 奉献着的弟弟更有资格接过他的担子呢?”
“每个人都需要有信得过的人。泰一温一 信任我和你母亲。”
“他很一爱一她,”瑟曦拒绝去想父亲床 上一妓一女的一尸一体,“我知道,他们现在一团一 聚了。”
“我也如此祈祷。”凯冯爵士看着她的脸,看了很长时间,最后才续道,“瑟曦,你要我再次做出牺牲。”
“不比父亲要求的多。”
“我累了。”叔叔抓起酒杯,一吮一了一口。“我已经两年没和妻子见面,一个儿子已成一尸一骨,另一个儿子即将结婚、当上领主——是啊,戴瑞城必须恢复往日的荣光,三河肥沃的土地必须得到保护,烧焦的田野等待着重新耕作播种。蓝赛尔需要我的协助。”
“托曼比他更需要你。”瑟曦没料到凯冯竟然需要她的抚一慰。在父亲驾下,他可从来都是打头阵的。“国家更需要你。”
“国家,啊,兰尼斯特家族,”他又一吮一一口酒。“那好吧,我会留下来,替国王陛下效劳……”
“太好了。”她正待夸奖,凯冯爵士却提高声调,制止她继续下去。
“……条件是你指名我为摄政王兼国王之手,你自己返回凯岩城。”
半晌之间,瑟曦错愕地瞪着对方,不知如何是好。“我才是摄政王。”她提醒他。
“你现下是,但泰一温一 不打算让你继续待在这个位置上。他把计划告诉了我,他要你回归凯岩城,并给你找个新丈夫。”
瑟曦的怒火在心中腾地升起,“这话他讲过,是的,我对他说我没兴趣再婚。”
叔叔不为所动。“若你实在不愿再婚,我也不会强迫你。至于另一个条件,嗯……你现在是凯岩城公爵夫人了,你应该守在领地。”
你好大的胆子!她想朝他尖一叫,却不敢这么做。“我是凯岩城公爵夫人,更是太后摄政王,我应该守着我儿子。”
“你父亲不这么想。”
“我父亲已经死了。”
“这是我的不幸,也是国家的不幸。你睁开眼睛,把自己瞧个清楚吧,瑟曦。王国成了一片废墟,泰一温一 本可以让国家走上复兴之路,可……”
“我正是那个复兴国家的人!”瑟曦吼完之后压低声音,“在你的协助之下,叔叔。只要你像对父亲尽忠一样对我尽忠——”
“你并非你父亲。而且泰一温一 一直将詹姆当做他真正的传人。”
“詹姆……詹姆发过誓言,詹姆从不思考,他嘲笑每个人、每件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詹姆他只是个英俊的白痴而已。”
“尽管如此,他却是你心目中御前首相的第一人选。原因何在,瑟曦?”
“我告诉你了,当时我沉溺在悲伤中,思虑不周——”
“思虑不周,”凯冯爵士同意,“这正是你必须返回凯岩城,将王国留给更懂得思虑的人的原因。”
“国王是我儿子!”瑟曦霍地起身。
“他当然是,”叔叔不紧不慢地说,“但就乔佛里的例子来看,你当母亲就跟当统治者一样不够格。”
她把杯中酒结结实实地泼到他脸上。
凯冯爵士带着凝重的尊严也站起来。“陛下,”酒液流过他下巴,从剪短的一胡一 子上滴下去,“很抱歉,请允许我告辞?”
“你凭什么提条件?你不过是我父亲豢养的骑士!连爵禄都没有!”
“的确,我没有领地,但我的收入并不少,家中的钱币堆积成箱。我父亲去世时没有亏待他的每个孩子,而泰一温一 也懂得奖励他人的服务。我麾下拥有两百骑 士,如果需要,还可以将这个数目翻番。别忘了,自一由 骑手们愿意追随我的旗帜,雇佣佣兵我也不缺资金。建议你千万别小瞧了我,陛下……明智的话,不要把我也 当成你的敌人。”
“你竟敢威胁我?”
“我在给你谏言。听着,如果你不让我当摄政王,就任命我为凯岩城代理城主吧,然后令马图斯·罗宛或蓝道·塔利来辅佐国王,此二人得一亦可定天下。”
此二人都是提利尔的心腹。叔叔的建议让她语塞。他也被收买了吗?太后心想。他是不是拿了提利尔的金子来出卖兰尼斯特家族?
“马图斯·罗宛睿智、谨慎,且广受一爱一戴,”叔叔不依不饶地续道,“蓝道·塔利堪称海内名将——和平时期也许用不着他,但泰一温一 去世后,没有谁比他更有 能耐来结束战争了。如果你提名提利尔家的大封臣为御前首相,提利尔公爵将无法反对,而塔利和罗宛都是懂事的人……懂得报答的人,任命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他 就将成为你的人。如此一来,你便增强了自己,削弱了高庭,梅斯还不能不对你釜底一抽一薪的行为表示感谢。”他耸耸肩。“这就是我的谏言,听不听随你,反正你要 任命月童为首相也不干我事。女人,我哥哥死了,我要带他回家。”
叛徒,她心想,变色龙。不知梅斯·提利尔给了他多少好处。“在你的国王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抛弃了他,”她告诉叔叔,“你抛弃了托曼。”
“托曼有他的母亲照料着,”凯冯爵士的绿眸对上太后的绿眸,一眨不眨。最后一滴鲜红的液体在他下巴下面抖了抖,坠一落 。“是啊,”他顿了顿,轻声补充,“他还有他的父亲呢。”
Chapter9 詹姆
詹姆·兰尼斯特爵士,一袭白衣站在他父亲的棺材旁边,五指紧紧一握着黄金巨剑的长一柄一。
时至黄昏,贝勒大圣堂内陰暗而静谧。最后一抹夕陽从高窗之外斜射而进,为高大的七神雕像笼罩了一层红光。环绕祭坛的熏香蜡烛摇曳不定,重重黑影在高墙上聚集,并缓缓地、沉默地下降到大理石地板上。当最后一名悼念者也离开之后,圣歌的回音逐渐平息。
唯有巴隆·史文和洛拉斯·提利尔没走。“无人能守灵七天七夜,”巴隆爵士劝道,“您上次休息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大人?”
“我父亲大人还活着的时候。”詹姆说。
“今夜,请让我代您守护灵柩吧。”洛拉斯爵士请求。
“他不是你父亲。”和你没关系,是我害了他。提利昂放箭,而我放了提利昂。“让我一个人留下。”
“遵命,大人。”巴隆答应,而洛拉斯爵士似乎还不愿就此让步,直到被巴隆爵士挽起胳膊带走。两名铁卫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詹姆又和父亲大人独处一室, 陪伴父子俩的唯有蜡烛、水晶和甜腻而腐朽的死亡之气。由于铠甲的重量,他的背阵阵酸痛,双一腿几乎麻木,于是他容许自己稍微挪了挪,并将黄金巨剑握得更紧 ——虽然不能挥它,好歹握还是能握紧的。他的幻影手指蠢一蠢一欲一动。这真讽刺,对他而言,似乎残缺的身躯加在一起都不及失去的那只手神经敏一感。
我的手渴望挥剑,而我渴望杀人,从瓦里斯开始,但我首先得找出他的底牌。“我要那太监送他上船,不是送去你的卧室,”他告诉一尸一体,“太监手上也沾满 了您的鲜血,和……和提利昂一样。”和我一样,他想对父亲承认,话语却哽在喉头,说不出口。无论瓦里斯做了什么,始作俑者都是我。
当他决定不能眼睁睁看着弟弟受死之后,便潜入太监的卧室里等到深夜。他边等边用那只完好的手磨匕首,从钢铁与石头摩一擦的“刮——刮”声中得到了某种 奇特的慰藉。脚步声传来时,他闪到门后,瓦里斯一身厚重脂粉和薰衣草的味道走进来,结果被詹姆从后面出其不意地踢中膝盖窝,扑通倒地。詹姆扑上来,拿自己 的膝盖顶一住太监的胸膛,一抽一出匕首指着太监苍白柔软的下巴,强迫他抬头。“巧啊,瓦里斯大人,”他愉快地说,“幸会幸会。”
“詹姆爵士?”瓦里斯喘着粗气,“你吓死我了。”
“我正想如此。”他转动匕首,一股鲜血沿着刀刃流下,“依我之见,在伊林爵士砍掉我弟弟的脑袋之前,你多半可以把他弄出来。我承认,那是颗丑脑袋,可惜他只生了一颗。”
“是……是的……如果您……把刀子……是的,轻轻的,如果大人您轻轻的,轻轻的,噢,我受不了了……”太监摸一摸脖子,张大嘴巴看着指头,“我见不得自己的血。”
“不合作的话,你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