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一宝来到了溪边,水又涨了好几尺深了,似乎已淌不过去了,在那里左右徘徊了一下,前面那座桥便显现在水波之上,弯曲着,如同一条彩虹。
家一宝正愁无法过去,现在见到了桥,不胜欢喜,便指着桥,笑着说道:“世上有无定河,难道也有无定桥吗?”因此,才得以渡过的小溪,到达对岸。
家一宝刚才一口答应了宜织,现在他才静下来想,这事不是那么简单,一路上心里琢磨着,想:“陆女已经纳聘了,并且是父母的意思,而宜织,我还没禀告父母,那容我这般一胡一来?和陆家的婚事,是毁不了,而和宜织的约定,也不能践约,这叫我怎么办?”
家一宝想到这里,心里才烦恼起来,然而始终想不出一个好法子来。
慢慢地一路走去,一会儿就准备到家了,忽然便想到一条诡谲的妙策,想:“要是原先的亲事办成了,那这新定的亲事,就成为泡影,无法实现了。要是失去那么好女子,我还不如死了呢!父母准备选取好子,让我和陆女完婚,我为何不贿赂那些算命的人,让他们假说陆女的年庚,对公婆十分不利呢!然后,我再以孝义大道谏说父母,誓死也不娶陆女。父母向来疼我,必定会毁弃和陆家的婚约,然后,去聘娶宜织,就不难了。”
想到了这条妙计,心里便有了几分信心。回到家,家一宝便说被雨淋了,留宿在了姑一妈一家,父母也不怀疑。
第二天,家一宝便开始实施他的计划了,凡是城里的算命的人,他都拿钱去贿赂家一宝的父亲果然觉得家一宝,陆女年纪都不小了,便想选择一个黄道吉,给他们完婚。
到街市上去看看,找一个算命先生算算,看哪一天合适。
家一宝知道,也请求父亲让他跟着一起去。
一连走过几家铺子,那些算命先生都皱着眉头道:“谁叫你结这门亲的?新媳妇娶进门,你们老夫妻俩,就危险了。”
家一宝的父亲感到十分的惊骇,原来只是听说陆女长得美貌,并没有占卜询问,这门亲事吉不吉利,结得结不得,便急着请媒人去说了。然而,又觉得已定下了,实在难以反悔,便叫算命先生勉强选定了一个子,就和家一宝一同回去了。
家一宝见父亲并没有因为算命先生的几句话,放弃和陆家的婚约,这也是他心中已料想到的事,要让父亲放弃,需要进行第二步计划。
到了傍晚,家一宝忽然在母亲面前哭泣起来,说:“生养儿子,给他娶亲,虽说是父母莫大的恩,实际上也是让小辈尽到奉养父母的义务。现今新妇对父母不利,然而,作为儿子,知道这样,竟然还要把她娶进门,这真是莫大的不孝啊!纵然占卜人的话不灵验,既然这样说了,我的心,也不安啊!要是真的灵验了,那做儿子不成了罪人了吗?我冒死请求父母,还是不要结这门亲了。”book.sbkk8.coM
他的母亲听了,大吃一惊,立即对他的父亲说,看他的意思怎么样。父亲却还是不同意,说:“相信那些荒诞不羁的话,毁弃已定好的婚约,人家怎么说我们?这事关系到一个人的名节,怎能如此儿戏地对待。陆家也怎么会甘心,一定也会告到官府,要是这样,又怎么能行呢!况且我们夫妇已经老了,能娶到那么一位美貌的媳妇,相配我们的俊美的儿子,即使就是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况且未必一定就会死呢?”坚决不肯答应。
家一宝又跪倒父亲的面前,久久地跪着,并发誓,说不同意的话,他宁可先去死,也不愿成就这门婚事。并且说:“我请求自己前去面见陆翁,便拿回送去的聘礼。要是有什么官司的事,我也自己承担,一定不让父母受到牵累。”
父亲终究溺自己的儿子,虽然没有当面赞成,也不说什么反对的话了,微微地点点头,想让儿子先安定下来,什么事,以后还可以慢慢地说。
家一宝见父亲不反对了,便开始实施下一步了。
第二天早上,家一宝便到县学中去,拉了几个要好的朋友,直接到达陆家,请求退婚。
陆翁感到很惊讶。
家一宝和他的朋友在他家里侃侃而谈,通篇大道理,说的都是家庭纲常的事,说得振振有词,并陆翁本来是一个粗鄙的人,不知道该如何和他们辩驳,又觉得惹不起那些读书人,只把媒人叫去,责问一通。最后,还是把聘礼都退还给了家一宝,不敢强争。
这一举动,表面上,家一宝确实做得正确有理,人们反而认为家一宝为人贤明,不知道他是在耍把戏。
家一宝踌躇满志,然而,屈指一算,十天的期限快要到了,便担心起宜织来,想自己还是先去支会一下,兑现诺言,然后再回来告诉父母,劝他们答应自己和宜织的婚事,这也许才能万无一失。于是,独自一个人就去了。book.sbkk8.cOm
走到溪边,幸好那桥还在那里,过去没有什么困难。
进到村里,便在路上遇到了老叟。
老叟上来,欢喜地握着他的手,把他请到家中,立即说道:“侄儿来了,让我心里很惬意,我正有事,要央求你呢!”
家一宝立即叩问。
老叟答道:“老父本来是燕地的官吏,退休居住在这里,已有好几年了。前些子,接到皇上旨令,因京都一带的许多官吏,常常私自出去,祸害百姓,便特意下旨,让老夫前去统摄。今天就要远去了,然而,弱女子断不能跟着去,正感到担忧,你来得正好啊!我们是亲戚,我正好把女儿托付给你,你要她做你的妻子也可以,帮她找个好人家,嫁了,也任从你的意思。老夫从此,再也不过问了。你可以立即把她带走,希望不要推辞。”
家一宝又惊又喜,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老叟接着便起来,走到内堂去,催促女儿整理行装,那别离的惨状,家一宝在外面也听到了。
过了一会儿,老叟就带着宜织出来了。
宜织眼里都还残留有泪水,对着家一宝拜了两拜,说:“阿妹今只能依附表兄了。”面色显得很凄楚。
老叟又说:“宜织,好好跟着表兄去,皇帝的叫我上任的期限近了,宅子我也已转售给了他人,不能在留再这里了。”
于是,指着十几个竹箱,都是赠给家一宝的,里面装满了古董字画。
又立即叫他们上路,不能再逗留了。
家一宝和宜织,哭泣着,拜倒在老叟的脚边,跪在地上,深深地向他拜了两拜,也就算和他辞别了。
等他们出门,则有几架马车,还有很多人,已在外面等着了。家一宝也不明白,为何备办得如此迅速。
女郎和两个婢女,乘坐一架,家一宝也乘坐一架,走在前面带路。
老叟站着门口,看着他们离去,宜织在车上失声痛哭,老叟安慰道:“我儿不要悲苦了。阿父虽然被官职羁绊,然而想要相见,相隔万家一宝更听不懂他说的话。
车架已经起步了,不能再停留了,一时间,接连不断的车人,走在路上,村里的人都昂着头观看。有人叹息道:”令狐翁如此富有,居住在这里这么久了,为何前面没有听说呢?“
接着,便渡过了溪水,家一宝在心里寻思了一下,想:”这样忽然带着宜织回去,父母将会对此产生疑惧,我也犯了不告而娶之罪。为何不去姑一妈一那里,暂时居住在她家,让姑一妈一给我想想办法,应当就能办成了。“于是,便带着众人往姑一妈一家走,直接抵达姑一妈一家。
姑一妈一正好和姑父闲坐,谈到家一宝退掉了陆家的婚事,都啧啧称赞他的孝心可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