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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一九六几年,青石村还没有砖厂。
青石村砖厂坐落的地方本来是一片空地,由于土壤是沙壤土,土又干燥又不肥沃,而且离村子相对又远,所以没有人有动用它的念头,因此这片地就那么闲置着,一晃就是好多年。
六八年,文化大革命爆发,就连青石这么个小村子也受到了影响,六九年青石建立了知青点儿,开始不断有城里的知青来到青石。他们的到来,给本来安宁的青石带来了一种躁动与不安分。
知青们刚来到青石的时候还都安分守己,可时间一长,就有一些人暴露出了城里人的本一性一,他们开始恢复了原本的纨绔蛮横,开始看不起给予他们吃喝的青石本地人,时不时出言讥讽。而青石人生一性一朴实,对于这些不得不离家来到这穷乡僻壤的知青们充满了同情,所以便对于他们的所作所为格外宽容。
但是,青石人的宽容并没有让知青们有所收敛,反而使他们变本加厉。终于,一件让青石村村民不能忍受的事情发生了。
1974年的夏天,青石村相继有三家未出阁的姑一娘一怀了孕,这种事在风气固化,思想保守的青石简直就是惊天的大事。
村里人一番一逼一问,果然是知青点的下乡知青干的好事。
三家人一齐带着棍棒怒气冲冲的找到知青点儿。知青们哪里见过这样激愤的青石村民,三个当事人更是被这阵势吓得面如土色,当即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表示对此事负责。
三家人又恐吓了一番,看见三个人诚惶诚恐连连保证一定会迎娶三家的姑一娘一,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去了,各家都开始着手准备结婚的事宜,并且相约三家一起置办亲事。
然而第二天就出了意外,三个知青里有一个叫贺建国的竟然连夜跑了,至于另外两个倒是听话,依旧老老实实呆在知青点儿里等着娶媳妇儿。
这个贺建国是青城人,他母亲去世得早,从小跟着父亲继母一起生活。他的父亲是青城当时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文革开始后没多久就被打成了右派,每天被红卫兵拉着在街上批斗整治。
本来气度非凡的一个学者,硬是叫人家糟践得不成个样子。
正所谓爹死一娘一嫁人,各人顾各人。
贺建国他爹出事儿之后,他继母立马翻脸与他们家撇清了关系,声称是被资产阶级所迷惑,还声情并茂、悲悲切切地写了一份上万字的检讨,高呼自己对不起一一党一一,对不起一毛一主席,对不起人民。而在逃脱干系后立马转嫁他人,这前前后后,她对贺家父子始终连正眼都没给过。
当时十九岁的贺建国受形式所一逼一,无奈之下只能选择下乡到青石做了知青,这一待就是五年。
因为从小疏于管教,贺建国一性一格格外乖张且傲慢无理。在青石,即便是在知青点儿里,人缘也是极差。
可他又偏偏生得一副好容貌,村里的人虽然对他都看不上眼,但各家那些个未出阁的姑一娘一却没少在他身上花一心思,加上这贺建国油嘴滑舌,本来也不是啥好鸟,一来二去,就跟村里的一些姑一娘一有些不清不白。
青石村里有个老初家,他家的姑一娘一长得格外清秀,一直是知青点儿里饿狼们意一一婬一一的主要对象。可这姑一娘一偏偏也被贺建国迷了心窍,时常偷偷地到地头上去看贺建国干活。book.sbkk8.coM
对此,贺建国心知肚明,有时远远的对她打个口哨,羞得那姑一娘一红着脸“噔噔噔”掉头就跑。接着,贺建国就哈哈一阵放肆的大笑,然后得意地瞟一遍周围的其他知青。
贺建国一直想把这个叫春娟的姑一娘一搞到手,可惜她家里管得严,贺建国根本没法接近她。贺建国没少动歪脑筋,可惜都没能得逞。看得到却吃不到嘴的肉总是让人眼馋,贺建国天天祈祷老天爷给他个下手的机会。
终于,有一天贺建国在地里干完活,远远瞥见春娟从她家地里一个人往家走。
贺建国一见机会来,立马跟在春娟屁一股后面,远远缀着,跟了一路。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贺建国“噌噌”跑上去从后面抱住了春娟。春娟先是吃了一惊,险些大叫出来,后一看到抱住自己的人是贺建国,身一子立马就变得软一绵绵的,脸上发烫,提不起反抗的劲儿来。
贺建国搂着春娟,甜言蜜语了一番,然后在春娟娇一嫩的脸蛋儿上用力亲了几口。
春娟羞得满脸通红,半推半就地挣扎着,就在贺建国要得寸进尺时,春娟才像个受了惊吓的小兽一般挣脱了出来,红着脸跑了。
贺建国在路边咂咂嘴,看着初家姑一娘一渐远的屁一股,骂了句,“真他一妈一带劲儿!”
就这样,两个人算是搭上了线。日复一日,在茂密的玉米地里亲一热,时间长了也就不再是搂搂腰、亲一亲嘴那么简单了。再后来就是初家姑一娘一发现自己怀了孕,吓得她急忙找到贺建国,哭着问怎么办?
贺建国假模假式的安慰了她几句,赌咒发誓说会娶她。初家姑一娘一信以为真,欢天喜地就回家去了。
没过几天,怀孕的事儿被家里人发现,本来还想隐瞒的她经不住家里人的一逼一问,就把贺建国招了出来。于是就有了之后的初家一逼一婚,贺建国逃跑的事儿。
贺建国跑了。老初家的人找遍了青石村的每个角落,都找不见人,初家开始时不时传来低沉的哭声。
春卷的爹看着闺女日渐隆一起的肚子,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能一天天的闷头一抽一烟。三个月后,另外两家的姑一娘一与知青点儿的两个知青一同成了亲。那天青石热闹极了,到处都是敲锣打鼓的声音,鞭炮声响遍了整个青石。
可这天初家却房门紧闭,不声不响。第二天一早,春娟他一娘一发现春娟在自己的房间里上吊自一杀了。
春娟的爹小半辈子就只有一儿一女,儿子还在襁褓中吃一奶一,女儿就这么没了,他承受不住内心的伤痛,不久也跟着春娟走了。至此,老初家就剩下了孤儿寡母,相依为命。book.sbkk8.cOm
春娟和她爹的坟就建在村东边的那片空地上。偶尔有上地干活的村里人路过这爷俩儿的坟,都会感叹两声或是恶狠狠地咒骂两句贺建国。
村里人都说他不得好死。可是村里人谁也没想到,这句话竟然在不久之后就应验了,而应验这句话的地点就是春娟和她爹的坟前。
春娟死后大约半年的一天,村里有个叫葛诚的早起去地里干活,走到村东头的时候,远远地看到空地那边好像是摆放了什么东西。
好奇心驱使着葛诚走近了空地,这一看不要紧,骇得他一毛一骨悚然。哪里是摆的什么东西!是一个被分成了好几段的人被摆在初家父女的坟前,那人的脑袋像个供品似的摆在坟头,眼睛瞪得死死的,脸色都已经是蜡黄色,应该是已经死了挺长时间了。
葛诚看了一眼,就吓得魂不附体,也没敢再仔细端详,转身就往村子里跑。村里人都被惊动了,当时的村长带着一帮人一起,想来看个究竟,初家寡一妇也在这群人之中。
走进了空地,果然如同葛诚说的那样有个死人,被分成了八块,像是祭品一样摆在那里。村里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再走近些,看清了那个死人的模样,初家寡一妇竟“哇”的一下嚎啕大哭起来。这时人群中也有人惊呼出声,“这不是那个天杀的贺建国吗?”
村里人仔细易辨认,果不其然。然后大家就都开始议论纷纷,说这就是报应。
不久,公安局派人来进行调查,可是并没有得到什么线索,再加上贺建国没有什么亲人追究他的死亡原因,所以这件事渐渐的就不了了之了。
又过了几年,文化大革命结束,改革开放,知青点儿撤了,知青也都回了城里,就更没人提这事儿了。
八三年,青城来了个叫葛大发的老板,说要在青石建立个砖厂。选址的时候选来选去可偏偏就选中了村东边的那片空地。
初家寡一妇领着儿子到村长家哭诉,说那有孩儿他爹他姐的坟,动不得土。可那老板却不管这些,放出话来,要盖就在那片空地,不盖他就去别的村建。
村长被一逼一得没办法,只能劝说初家寡一妇找人把那爷俩儿的坟迁走,迁到村子更往东的树林子里去了。
砖厂虽然盖起来了,可却烧不多少砖,也用不多少工人。砖厂老板也不怎么关心砖的质量,倒是在砖厂里面靠后的一片地开了个不大不小的园子,每天在里面种花,还不让人随便进去。为了防止人偷着进他的花园,他还特意在园子里栓了两只大狼狗。
夏天,砖厂的工人休息之余,望向那个园子,透过木板障子,能看见里面开满了艳丽的花,花都是单色的,有白的、红的、紫的,让人远远望着就稀罕得不得了。可是每当有工人走近园子,园子里的大狼狗就会疵着牙狂吠,虎视眈眈看着那些接近园子的工人。
工人里有一个叫刘三的,平时好吃懒做,进了砖厂也不好好干活,就是想混口饭吃。这个人油嘴滑舌,极善于阿谀奉承,不知怎么的就得到了砖厂老板耿大发的信任。
他也成了唯一一个更够自一由进入耿大发花园的人,平时花园浇个水什么的,耿大发自己懒得做就全一一交一一给刘三去干,他自己也图个清闲。
到后来,刘三几乎成了专职的园丁。也不再干那些搬砖的体力活了,每天就是帮着耿大发伺候那些花,然后拿着比别的工人都多的钱。自从不再干烧砖的活儿,刘三也变得更加懒散时常哈欠连天,也没什么一精一神头,整天萎一靡一不振的样子。
砖厂的工人都瞧他不上眼,就一齐取笑他,说是不是园子里有个小一浪一蹄子天天吸他的一陽一气。
刘三听了用也不生气,嘿嘿一笑,烦骂道:“你们都雞一巴干活去,别净他一妈一知道瞎嘞嘞。”
可砖厂建了没过个两三年,就又出事儿了。
这回出事儿的,还是老初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