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飞沿着大路笔直往村尾走,十五分钟之后,他的面前便出现了那堆已经沉寂了许多年的瓦砾废墟。
凌飞在焦黑的残屋前停住了脚步,默默地注视着面前的一片断壁废墟。
此刻空中一片浓云飘过,天色似乎忽然间一陰一了下来,一陽一光也淡了许多。
“穆兴锋……”凌飞轻声喃喃地默念着这个名字。
穆兴锋就是穆兴岭的哥哥,也是曾经这栋老宅的主人之一。
凌飞认识穆兴锋大约是在一个多月前,那时穆兴锋突然找到凌飞,委托凌飞帮他调查一件案子。
而案子的内容就是七年前的那场大火。
虽然警方调查的结果是意外失火,但穆兴锋却始终不相信这样的结论。他始终固执地认为,自己的父母和妻儿都是被人蓄意杀害的。
然而当时凌飞并没有接受他的委托,一来是因为案发时间相隔实在太久,二来是案情太简单,并没有什么光怪陆离值得调查的地方。
凌飞虽然是私家侦探,但对于一些太过简单的案子,却一向都没有什么兴趣。
本来这件事应该就这样结束了,甚至连凌飞自己都已经渐渐淡忘了这件事,然而可就在三天前,穆兴锋却突然再次打电话给他。
穆兴锋告诉凌飞,在被凌飞拒绝之后,他又再次回了趟当年的案发地点,也就是大荣村,希望能够亲自调查出案件的真相。
可是就在最近,他却突然发觉有人在不断地跟踪他,而且很可能跟这次他重回故乡的调查有关。
所以穆兴锋希望凌飞能够再次考虑接受他的委托,而且之后又约凌飞当晚在自己的住处见面。
可是就在凌飞如约到达穆兴锋家的时候,却发现穆兴锋已经吊死在了书房的窗前。
凌飞永远无法忘记当时恐怖的情景。在一扇敞开的窗户中间,一具一尸一体静静地吊在月光中,而房间里却突然响起了令人窒息的童谣声,仿佛是从地狱而来的声音!
凌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次将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来。
穆兴锋死亡的第二天,穆兴锋的亲弟弟穆兴岭便找到了凌飞,将一封穆兴锋的亲笔信一一交一一给了他。
在信中,穆兴锋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死亡,并且希望凌飞无论如何都要接受他的委托,再次调查当年案件的真相。
在信封里还附带了一张金额相当可观的支票,作为支付给凌飞的调查费用。
于是两天之后,凌飞便在穆兴岭的陪同下来到了大荣村,这个仿佛已沉睡了多年,却又蓦然苏醒了过来的案件根源之地。book.sbkk8.coM
凌飞怔怔地望着面前的废墟,小心翼翼地不断踱着步子,目光四处游走。
“穆兴锋究竟发现了什么?究竟是什么……”凌飞似乎是在轻声地问自已。
案件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即使其中另有真相,但真相却早已如同石沉大海一般。
除非穆兴锋这次找到了十分重要的线索,否则凶手绝不会轻易再次冒险作案,非要将穆兴锋杀死不可。
可是凌飞最终还是失望地停住了脚步。
七年的时光,已经足以将现场所有能留下的线索全都消磨干净。想要从这片焦黑的遗迹中发现什么,根本就全无可能。
正当他即将放弃时,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人了他的耳中:“年轻人,你还是快点走吧。”
凌飞蓦然转身,才发现就是那个曾在杂货铺门口见过的老人,此刻正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
凌飞微微一怔,老人继续说:“你还是快走吧,这地方不吉利,还是离得远点的好。”
凌飞慢慢走到老人的面前,轻声地问:“这里不吉利?您为什么这么说?”
老人低低地叹了口气,向着废墟周围指了指,说:“你没有发现这里有什么不一样吗?”
凌飞缓缓地摇了摇头,废墟两边各有几栋房子,但显然都已经废弃了很久,显得格外萧索。
老人幽幽地说:“年轻人,你看旁边这些房子,这些地方本来都是有人住的,可现在全都空了。”
“那些人呢?”凌飞问。
老人说:“都搬走了。有的搬到城里去了,有的搬到村子别处另盖了房子。就是因为不吉利,所以没人愿意住在这旁边。”
凌飞的目光忽然微微一闪,似乎从老人的话中已经找到了令他感兴趣的东西:“这是为什么呢?就因为那场大火?”
老人叹息着摇了摇头,但却显然神色中带着极深的迟疑和犹豫,许久才说:“年轻人,你还是别多问了。反正这都是人做的孽,可不光是一场火那么简单的事情……”book.sbkk8.cOm
凌飞似乎还想问下去,但老人却已经抢先说:“反正你还是别问了,只要知道这里不吉利,赶快离开就行了。”
老人好像还担心凌飞不肯听他的劝告,终于又补充了一句:“你是穆家人的朋友,大概多少应该知道一些穆家的事情。穆德恩和他老伴、儿媳妇儿、孙子全都烧死在这里,现在穆兴锋自己也……这些都是人做的孽啊……”
“穆兴锋……”凌飞霍然一怔,急忙追问:“穆兴锋怎么了?”
凌飞今天才到大荣村,而且穆兴岭也说过,这里根本没有人知道穆兴锋的死讯。可是这老人却似乎知道些什么?
老人竟然也一怔,反问说:“你还不知道吗?”
凌飞故意用力地摇着头。
老人说:“穆兴锋得了绝症,听说也活不了多久了。”
“穆兴锋得了绝症?”凌飞愈加吃惊了,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这件事,“您是听谁说的?”
老人十分感慨地说:“就是上个月他回来的时候,几乎天天都吐血,有人问他怎么回事儿,后来就听说是胃癌晚期。”
“现在大伙都知道这事,当年他……”老人再次犹豫着,显然有些话并不愿意说出来,只是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也是他自己做的孽,都是报应啊……”
老人连连叹息着拍了拍凌飞的肩膀:“年轻人,你还是离这里越远越好,本来也不关你的事。有些事不能不信邪,我就是担心你不当回事。才跟过来看看的……”
老人说着便慢悠悠地转身走开了。
凌飞望着老人的背影,整个人仿佛已顿时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目光中隐隐泛起了一些异常深邃的光芒。
凌飞回到旅社的时候,刚巧穆兴岭正从外面回来,将凌飞带进了他的房间。
凌飞点了支烟,坐在一一床一一上,忽然向着身边的穆兴岭问:“你哥哥是在半个月前将那封信一一交一一给你的?”
穆兴岭点着头:“是的,当时我哥刚从大荣村回到城里,然后就把这封信一一交一一给了我。让我等他死了之后,就拿着信来找您。”
凌飞深邃地一笑,问:“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一件事,难道当时你不觉得奇怪吗?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留下这样的信件。”
穆兴岭稍稍一愣,表情顿时显得有些尴尬。
凌飞没等他回答,自己已经说了下去:“是不是因为穆兴锋其实已经得了绝症?”
“您已经知道了!”穆兴岭吃惊地说,“我哥的确得了很重的病,是癌症晚期。其实他就算不被人杀死,也活不了多久了。”
穆兴岭接着说下去:“所以当时他把信一一交一一给我,我虽然心里难过,但也没有往别处想。”
凌飞慢慢站起身,抬头望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