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兴岭又说:“我哥哥一直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我想他是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才特别着急想要查出真相。可是没想到,这次连他自己也……”
凌飞轻轻地“嗯”了一声:“我刚才出去的时候,听村子里的人说,当年的失火是因为你哥哥做了什么孽。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穆兴岭的神色陡然间一变,顿时变得严峻了起来,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您……您连这都知道了……”
凌飞幽幽地说:“可是村里人并没有告诉我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看来他们都很避讳。”
许久,穆兴岭才又凝重地点了点头:“没错,村里人的确很避讳。我想您应该也看到了,现在连老宅的周围都没有人住了。”
凌飞并没有追问,只是静静等着他说下去。
穆兴岭接着说:“其实……其实那都是哥哥年轻时候的事情了。应该是十年前了,那时候哥哥刚念完大学回到家,还只有二十三四岁。”
穆兴岭一边说一边深深吸着气:“当时在村口有个叫杜衡滔的男人,常年在城市里打工,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而我哥居然跟杜衡滔的老婆黄月琪好上了。
”后来杜衡滔知道了这事,怀疑自己刚出生的孩子是我哥的种,居然发疯一样把孩子给活生生摔死了。黄月琪当时就疯了,抱着死孩子跑出家,一路走一路唱着摇篮曲。当天晚上不少人都听见了,第二天一早就有人发现她跌死在了村口不远的沟里。“
”那么杜衡滔呢?他后来怎么样了?“凌飞问。
穆兴岭说:”第二天就被警察抓了,可是在经过黄月琪跌死那地方的时候,刚好看到我哥,结果就没命地冲了过来。“
”他要对付你哥?“凌飞再次不禁问。
穆兴岭摇了摇头:”那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谁都没想到,杜衡滔居然当着我哥的面一头撞死在了石头上了。临死的时候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我哥,那眼神我到现在还忘不了,嘴里还哼着黄月琪前一晚唱了一一夜的摇篮曲。“
凌飞深深地吸了口气:”就是你哥死后,我听见音响里放的那首摇篮曲?“
穆兴岭似乎费劲地咽了口口水,用力点头:”没错。“
想到那夜的情景,凌飞仿佛觉得一丝寒意正从背后一点点爬上来:”那么后来呢?“
穆兴岭说:”三年之后,我哥已经结了婚,还有了一个半岁大的儿子,本来大家都不再提起杜衡滔的事情了。可是突然一场大火,就把老宅给烧了,把爹一妈一和我哥的老婆儿子都烧死了。而且据隔壁几家邻居说,那晚他们都听到了摇篮曲。“
”之后村里人都说是杜衡滔的鬼魂来报仇,才把我哥的老婆儿子都给烧死了。因为大家心里都记得杜衡滔死时盯着我哥的眼神,所以大家都相信这么回事。而邻居们也都怕沾上冤鬼的晦气,所以一个个都搬了家,有的去了城里,有的搬了地方。反正是没一个人敢在那住下去了。book.sbkk8.coM
穆兴岭叹了口气,又说:“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我哥还是没逃过鬼魂的报复,最后还是这么被杀死了。”
凌飞默然了片刻,才徐徐地说:“你认为穆兴锋也是被杜衡滔的鬼魂杀死的?”
穆兴岭迟疑了一下,才说:“这个……这个我也说不清楚。我知道鬼魂的事情不科学,可是……”
穆兴岭突然问:“凌先生,您是不是不相信鬼魂杀人的事情?”
凌飞淡淡一笑,说:“我的确不太相信。不过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哥哥坚持认为当年的大火不是意外了。”
“为什么?”穆兴岭问。
凌飞说:“因为穆兴锋同样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魂。有人想把当年的大火推给鬼魂复仇,所以故意让人听到有摇篮曲的声音,但却正是这一点弄巧成拙。”
“您的意思……”穆兴岭想了想,说:“您的意思是,如果肯定世界上没有鬼魂,那么摇篮曲就一定是有人刻意而为,那么大火就一定不是意外。”
凌飞徐徐颔首:“没错,就是这个原因,所以穆兴锋才会始终坚信当年的大火其实是人为的。”
“那么……那么您也是这么认为的?”穆兴岭试探着问。
凌飞苦笑着叹了口气:“我怎么认为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该怎样才能把当初的凶手找出来。”
“凌先生,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穆兴岭问。
凌飞再次苦笑,无奈地说:“老实说,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凌飞慢慢踱到窗口。窗外的风渐渐大了起来,吹在脸上竟然有些隐隐作痛,天气似乎变得更寒冷了。
风依然很冷,凌飞紧了紧衣领,漫无目的地在水泥路上走着。
穆兴岭回客房之后,凌飞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十分怪异而惊人的念头,这个念头不断迅速扩大着,令他的心里竟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烦躁。
所以他立即走出了沉闷的旅社房间,似乎在冰凉的空气中,能够令他的思绪愈加清晰敏捷。
这时候还不过四点多钟,水泥路上依然没什么人,只能听见风声在耳边不断掠过,显得格外空旷萧瑟。book.sbkk8.cOm
大约走了十多分钟,他却忽然发觉,有一个人一直在跟着自己,一直鬼鬼祟祟地跟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
凌飞假装一个转弯,然后在转角处藏了起来,静静等着。
果然,那个人立即也跟了过来。
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穿着应该是大荣村的本地人,长得有点贼眉鼠眼。
那人一过转角,蓦然看到凌飞伫立在那里,似乎神色一愣,但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凌飞注视着他,走到他的面前,质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着我?”
那人居然也没有再装下去,对着凌飞嬉皮笑脸地说:“你是从外地来的吧?”
凌飞上下打量着他,实在从心里没一点点好感,冷冷地说:“是又怎么样?”
那人说:“我看你一直到处乱转,是要找人吧?”
凌飞依然没好气地说:“是又怎么样?跟你有关系吗?”
那人笑嘻嘻地说:“我在大荣村住了三十多年,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你要是能出点钱,想打听什么都没问题!”
凌飞目光微微一转,问:“钱不是问题,你真的什么都知道?”
“那当然了!”那人一大声地说,“那就要看你能给多少钱了。”
凌飞正要再说下去,忽然身后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你别听他的,这家伙除了骗人,什么都不会!”
凌飞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居然又是那个熟悉的老人的声音,还真是巧合得很。
那个中年男人显然很不高兴地对着老人嚷嚷:“我做什么关你屁事,要你来挡我的财路!”
老人也不理他,拽着凌飞的胳膊,一个劲地说:“年轻人,你别理他,这混小子就会骗钱!”
中年男人有些怏怏地转身走了,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的。
直到他走得远了,凌飞才笑着向老人说:“老伯,还真是巧啊,才这么会儿工夫,我们就见了三回了。”
老人也笑了起来:“看来是咱们有缘分,我姓李,因为年纪大,村里人都叫我李叔。”
老人没等凌飞开口,又说:“刚才幸亏我凑巧经过,不然你准上那个混小子的当。”
凌飞又望了眼那中年男子离去的方向,问:“那是什么人啊?”
李叔说:“就是村里一个痞子,叫夏文泽。从小就不学好,除了游手好闲,什么都不会,白白一浪一费了一个好名字。”
凌飞“哦”了声,问:“那他平时都不上班?”
“他?哪有上班的地方会要这种人!”李叔突然笑了起来,说:“平时游手好闲,全靠老婆打工养着,再有就是有时候骗骗你这样的外乡人。”
李叔说着似乎有些激动,继续说下去:“村子里就没人不嫌他的。还整天吹牛,一会儿说要去做生意,一会儿说托城里的朋友给找了好差事,这阵子又说马上要挣大钱了,要好好让村里人眼馋眼馋。”
“挣大钱?”凌飞的侦探神经忽然一触,脱口问:“这阵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李叔说:“就这个月吧,就凭他?还想挣大钱,除非是太一陽一打西边出来!”
凌飞“呵呵”地笑了几声,并没有搭话。